7. 印度港口的海盗

终于有导演把海盗的劫持的行径搬到了银幕上去了。《战狼2》风靡全中国，不看此电影一定非常遗憾的。尽管对于航海内行的人来说在开头的抗击海盗的情节与实际有很大不同的瑕疵，但对于没有经过真正防抗海盗的导演来讲已经不容易了。导演生硬做出与海盗的搏斗，从电影娱乐的角度看未尝不可。因此，我还是以宽容的态度认同导演的抗击海盗的情节。

海盗是什么、海盗为什么要劫持船舶？这是外国人对海盗下的定义：

“在海上实施暴力抢劫和通过海路到另外一个城邦的领土上实施抢劫的行为。包括在港口对船舶实施偷盗和抢劫海员财物的行为。”

这是一门相当古老的犯罪行业，自有船只海上航行以来，就有海盗的存在。海盗的老祖宗就是北欧和欧洲国家，他们都是“海盗出身”血统。你看风靡世界的海盗现在已经遍布于世界各地的游乐场，全世界的迪士尼乐园，没有“海盗船”不成园！由于海盗的特殊性、神秘性，海盗已经成为人们观念中带有传奇甚至魔幻色彩的元素。

大航海时代的海盗

特别是航海发达的16世纪之后，只要是商业发达的沿海地带，就有海盗出没。这种犯罪行业的主要特点表现在海盗者多非单独的犯罪者，往往是以犯罪团体的形式打劫。

大英帝国就是在大航海时代通过在海上掠夺商船财产而逐渐强盛起来。最著名的航海家哥伦布、麦哲伦驾驶船舶到海上去的目的就是通过海路“攻击另外一个城邦，殖民这个城邦”的行径也是属于定义中的海盗，发现新大陆和证明地球是圆的是海盗行径的副产品。

现代海盗的产生与大航海时代的海盗性质完全不一样。这是因为现代世界被以美国为首的超级大国数度发动战争之后的产物，如同世界恐怖主义一样，变成了人类噩梦。

现代海盗都处于国家长期无政府状态、国内经济瘫痪、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经济瘫痪，人们没有工作，处于极度贫困状态之下走上大海开始到海上当海盗祸害商船。

可以这么说吧：海盗永远是大国政治斗争的产物，世界上只要存在侵略和贫穷，海盗在大海上的偷盗、行劫行为永远不会消失，渔船、商船海员永远是受害者。

海盗掠夺商船

1999年至2003年，我以船长身份服务于挪威某船公司。在2000年年初时，船舶被印度某租船公司租用，执行印度的北煤南运的三个月期租航次。主要航线装煤港Paradip或者恒河口的Hardial港，装货两天，航行一天。卸港是南方Chennai（金奈）港和Visakhapatnam港（维沙卡帕特南港），卸货需要三、四天。

印度当年还很穷，穷的妇女都参加港口煤炭的装卸。街头上都是破旧的房子。

这是在印度港口拍摄的现场照片

印度街头即景

由于穷，很多在港口中工作的装卸工人就如过去的上海滩上的码头一样，装卸工人都是赤脚站在码头门口，临时被工人招募上船工作的。这些穷人出身的装卸工人干活很吃苦，没有劳防用品，但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喷射出对船上贵重物品和设备的占为己有的红红眼光。他们干起了海盗的勾当，南方卸煤的金奈港尤为猖獗，每次令人头痛的是水手向我汇报：

“船长，我们前面艏尖舱道门的封口铜制元宝螺丝被装卸工人砸了，元宝螺丝被偷了。”

“船长，我们全船的压载水舱的测量孔封口螺帽也被偷了！”每天要测量压载水舱水位的木匠向我汇报。

难道我没有布置防盗措施吗？否也，每当进港后，我安排了当地Watchman（看小偷的人）来看管船上的偷盗。可是这些Watchmen与这些偷盗的工人一样都是雇佣者，他们上船就是死熬一天的时间，工资到手就行，至于船上缺少什么东西找他们也是两手一摊：

I’m sorry, we didn’t find they were stealing from the ship, but I shall do my best!

(我们没有发现他们偷盗船上的东西，但是我们会尽力的。)

这算什么话！他们也尽力去偷我们船的东西吧！

在金奈港不请Watchmen还真不行，这是港口建议的。

实际上我都采取了将元宝螺丝口用电焊点死的方式，但是装卸工人们用偷带的榔头砸了，这脆脆的铜螺丝一砸就断了，他们就把碎铜扔到船舷下的接应者手中。

我叫木匠特制了开压载水舱测量孔的螺帽工具，想不到下次工人看到之后，也仿制了工具，轻而易举破了我的秘笈工具。

有几次还把船上的储物仓库也撬了，所幸大物料搬不走。后来做了防盗锁才遏制了撬仓库。

那么，我没有布置防盗巡逻？非也，我们船上一共19个海员，几乎都在船上不定时巡逻，但是百密还有一疏，印度工人们也学会了我们***战争时对日寇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敌逃我追”的十六字方针，把我们当成了日本侵略者对待了。

我汇报了港口代理，代理说：“千万不要汇报警察，警察上船首先要向你索要烟酒，才会给你办案，至于破案，那是和尚做亲，没有日子。倒是给你船长和代理带来很多麻烦。”

这么一说我气馁了，只能拍掉牙齿往肚里咽，活生生给气的口腔冒泡溃疡，肝脏虚火。

没办法我只能直接上场，在装卸工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我与多名水手在船头的隐蔽处蹲点，抓现行。终于，我汗流浃背躲在在艏尖舱中听到了道门正在被砸的声音。

我与水手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把正在砸螺丝的工人抓了正着。

骇的其他工人鸟兽状奔跑、逃进货舱。

我拿上了榔头和被砸的螺丝作为证据，用当年胶片照相机拍了下来。

此刻，我积累的“深仇大恨”化成一个拳头，我将拳头高高举起，狠狠地砸了下去……，

正当我要砸下来的时候，这位被抓的工人马上跪在地上：

“Captain，I beg your pardon and don’t call policeman,otherwise I am arrested. I am poor man to support my family. And my wife、my sons is waiting for me !”

（船长，对不起，请不要报警抓我，我有老婆、小孩要抚养，他们还等着我回家。）

我举在半空的拳头无力地砸在偷盗工人的肩上，看着衣衫不整，形同骸骨的身子沮丧地摇摇头，然后转身背对着他：“Get out!（滚开！）”

那偷盗工人赶紧起身，目光中充满了感恩的谢意，灰溜溜的跑下大舱。

作者与印度码头工人在一起

此刻，我突然发现一群工人都拿了工具冲了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原来他们来解救这位被我逮住的偷盗工人。我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对着工人两手一摊，露出了尴尬地笑意：

“OK，everything had gone，do what you do! but don’t take my goods and equipment from ship toyour family!”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去干活吧，请你们不要再把我船的物品和设备带到你家去了！）

工人发现我并没有对偷盗工人采取报警和痛打，他们也都泱泱离开了。

可是，船上的铜制的物品仍然被偷盗。我没有办法，只能向船东汇报了印度港口的实际偷盗情况，并把收到的印度发布的偷盗EGC信息转抄给船东。

船东了解后大为恼火，在电文中责备我要求继续加强巡逻。他也没有招了。

为了船舶的水密和安全，我赶紧建议船东定制一批铜质的螺丝和螺帽，并且在租船期间根据螺丝、螺帽的式样仿制一批硬塑料的螺丝、螺帽以便凑合使用，数量多一点，确保租期内船舶安全。现在我们只能用木头嵌住压载水测量孔了。

可是当这批塑料的螺丝、螺帽上船之后，这些惯偷的工人又开始动脑筋了。原来这塑料印度收旧货的也要！当我们完成三个月租期后，那批塑料螺丝、螺帽也偷的所剩无几了。

最后一个航次开出金奈港后，我才把铜制的螺丝、螺帽放上去顺利返航新加坡修船。

还是在期租印度运煤期间，在金奈港内。我记忆犹新的那宗让我奇耻大辱的偷盗案件。

那天早晨，我到驾驶台打开电脑与海事卫星握手（链接卫通），接收公司发来的E-mail。当我进入驾驶台后，我发现驾驶台GMDSS的C站键盘（类似于现在的手提电脑）不见了，而且链接的电线显示被强力扯断的。

“不好，驾驶台遭遇偷盗了！”我发现左侧驾驶台的门被撬了，我头皮发麻地意识到船上驾驶台遭窃了。

我连忙呼叫正在值班的驾驶员，并拍好照片作为证据。驾驶员上驾驶台一看也傻了。

此刻，再责备驾驶员也没有用了。我连忙召集了水手并布置了梯口值班人员对可疑者进行拦截，可是一无所获。海盗早已通过其他途径转移了偷盗品了。

好在驾驶台其他重要的设备没有遭到破坏，电脑和航行设备一切完好。

我发现驾驶台的左边靠近舷梯的甲板二层甲板上有很深的脚印在落水管上也留下了攀附的脚印。海盗是通过舷边的落水管上去的，他们以猴子的攀爬的技能爬到了驾驶台。

二副说在夜间没有装卸作业，值班期间舷梯也是绞起来的。当我巡逻在外舷边生活区时，看小偷的说舷梯口有人叫我，请我去看看。

于是，我跑了过去，没有发现什么。但看小偷的人一直在舷梯口缠住我要这要那。现在我明白了这是看小偷的人故意支开我，让海盗从外舷边上攀爬上船了。可是我没有证据来证明看小偷人纠缠的原因和目的。

天已经放亮了，我与责任驾驶员焦虑万分时，一位身穿便服的人自报家门说他是港口警察，在港内抓到窃贼，获悉我轮失窃键盘后特上船调查。说着拿出印有该国文字证件给船员看。海员们都为警方迅速破案的高超技术惊叹，于是连忙引领他来见我。

那人很详细、手舞足蹈地描述了电脑的式样和船上失窃的过程后说：

“船长，您只要拿好烟好酒叫一位海员跟我到警察局去，录下经过和确认，电脑就可以拿回来了。”

急于找回电脑的我在乱了方寸之际，也失去了警惕没有细看来人的吊牌和询问他的来历。“哈哈，看来印度的警察破案的效率还很高、很快的。”

我未加分析就拿出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送给他，叫二副和另一名海员带了对讲机随他去警察局。他把酒、烟往大裤裆里一塞。

见状我有一丝不祥灵感却一挥而过，这是便衣警察吗？这是侦探吗？

码头运输煤炭的工人

当我醒悟时，那人和二副已经走在了港口道路上了，那人还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我觉得这家伙似乎在说我：“这船长是傻瓜！”

果不出所料一出港口大门，“警察”就借口将二副甩了，二副连忙用对讲机与我联系。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这就是海盗的‘贼喊捉贼’的伎俩，我们上当了，吩咐二副马上脱离纠缠回船！可见海盗们摸准了船员‘急火攻心’心理，再上船‘趁火打劫’，可谓“大胆、猖獗！一箭双雕！”

我蒙受了奇耻大辱，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自责：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你也会被印度阿三欺骗了。”

然而这是事实，我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我沮丧地又向船东报告诚恳认识驾驶台被盗是我的管理不善的结果。并且写好了海事申明递交给了印度港方的公证处公证，以便获取赔偿。我希望船东马上订购C站键盘。最后我说了一句“Counton my account from wages.”

船东回电：“你看某公司的体系，能像贵国航运企业一样从你的工资中扣钱吗？”

与印度港务局的管理人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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