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来到金沙商务广场1012室，只见门口挂着“船员接待处”招牌。记者表示没有干过船员。一男子称不要紧，也不用培训。记者接着再问是否在上海上船？对方称：“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要服从公司分配。否则，请你出去！”

　　“交了2000多元，只买回一个船员梦，好在如今总算脱离虎口了。”河北石家庄赵县的老陈和辽宁辽阳的老姚（皆为化名）日前从山东威海市荣成市石岛匆匆逃至上海。两人一踏进本报接待室，还没卸下肩上行李，就连说自己应聘高薪船员受骗了。虽然找了很多部门，但都说不归他们管。记者为此进行了实地调查，并联系本市及荣成多个部门，但均未能将行骗者绳之以法，直到两人投诉的“船员接待处”已人去楼空。

　　抓骗子，我们为何总是慢了一拍？

　　事件回放

　　来沪应聘船员被送往威海“培训”

　　据老陈、老姚讲，他们分别在前程无忧和58同城网上看到高薪招聘货轮船员的信息。普通工月薪6000元，一个月后转正，月薪是8000元至1万元，平时工作地在上海。他们3月初联系一个叫白经理的，白经理自称免费介绍工作，两人便于3月6日中午来到本市金沙江路1999号金沙商务广场1012室的上海纵昊劳务派遣有限公司。

　　对方一番装模作样的面试后，要求两人把所有行李都带至公司。当天下午，公司称因培训船在山东威海，马上送他们去威海培训，之后再回上海工作。当天18时许，两人和其他近60名应聘者集中上了一辆“黑”大巴，随后每人被收走300元车费。7日上午7时30分左右，车抵达山东威海。

　　交钱后才发现是上小渔船做苦力

　　此时，有一伙人前来接人。他们称上船必须办船员证，让每人再交1500元。一车人随后被分成10多组后分别带走。老陈、老姚等5人上了一辆满是鱼腥味的小面包车，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每人交了50元钱后，上了威海市荣成市石岛。

　　很快，一个叫王老板的来了，并对大家说：“走！上渔船干活去！”老陈、老姚等如梦初醒：原来根本不是当什么大型货轮船员。大家害怕上那种一二百吨的小渔船，便称以前从未上过船，不知有无培训？王老板哈哈大笑：“边学边干嘛！”

　　老陈说，听渔船老工人讲，那里根本没有货船。小渔船打鱼既危险又艰辛，遭遇大风大浪时，船工为了防止滑到海里，还得把自己绑在船帮上。由于工资低难招人，所以就谎称招货轮船员。小渔船有时还冒险偷偷到别国海域捕捞，一旦被发现，常被撵得到处乱窜瞎撞。

　　在荣成上海两次报警均未被受理

　　老陈等越想越害怕，就找王老板等提出退钱不干了，可对方根本不愿退钱。无论他们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后来，老陈、老姚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

　　两人曾打当地110报警，可对方要他们向上海方面反映。两人辗转回沪，先来到梅岭北路近丹巴路的派出所报警。警方称，经常有人来反映金沙商务广场上海纵昊劳务派遣有限公司“招聘船员”的事，他们认为不该由公安来管。两人又来到普陀区法律援助中心，对方称这不属于受理范围。两人最后到普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求助，发现上海纵昊劳务派遣有限公司并无工商注册登记。

　　“我们一组3位兄弟还有一车上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说到这里，老陈、老姚都难过得低下了头。

　　记者调查

　　记者以应聘者身份来到本市金沙江路金沙商务广场1012室

　　船员接待处：不用培训当天就能上船

　　商务楼物业：业主借出房我们管不了

　　3月14日上午，记者以应聘者身份来到金沙商务广场1012室，只见门口仅挂着一块“船员接待处”的招牌。

　　走进室内，发现四周墙上贴着集装箱船等各色大型船舶的图片，不过并没有悬挂公司任何证照。一名负责招聘的男子先给记者看了众多招聘船员的单位名册，开出的月薪最少是6000元，可名册很快被拿走了。

　　诈骗者藏身商务楼物业无视

　　记者找到2号楼203室上海申能物业有限公司，告知1012室“船员接待处”存在诸多不规范之处。对方两名工作人员称：“你觉得有问题，可以打110报警啊。”

　　据了解，国家对船员职业设置了严格的培训、准入等制度。船员应经过相关培训，经考试或考核合格，取得相应证书后方可上船工作。

　　记者说：“我没有干过船员。”男子朝天吐了一口烟：“这不要紧，也不用培训，当天就能上班。想好了，就把全部行李都带来，马上上船。”

　　记者又问：“上船是在上海吗？”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们工作地点有青岛、福建、海南。你要服从公司分配。否则，请你出去！”男子用眼睛瞟了一下旁边，立刻有另外两个男子向记者围了上来。

　　记者在“船员接待处”外的电梯口等候了10多分钟，发现至少有4名提着行李的务工人员敲门进去。

　　金沙商务广场大厅挂着的入驻商家铭牌上，没有1012室的任何信息。记者找到2号楼203室上海申能物业有限公司，告知1012室“船员接待处”存在诸多不规范之处。对方两名工作人员称：“你觉得有问题，可以打110报警啊。”

　　“难道物业不掌握他们的信息？你们就不能联系警方等职能部门，消除隐患？”

　　“这是业主借出去的房子，我们管不了。”

　　***在本市多个商务楼上演

　　浙江东阳邵先生因网上高薪招聘船员广告，来到宝山共和新路万达广场3号楼1313室；杭州孟先生在58同城网看到船员招聘信息，来到沪南公路康桥路阳光大厦6楼“上海远洋航运有限公司”……在本市12345市民服务热线上，大量来电揭露“招聘船员”***。

　　记者调查发现，在本市12345市民服务热线上，大量外来务工人员来电揭露上述“招聘船员”***。经联系，他们对黑招聘无不切齿痛恨，对相关职能部门的不作为也表示愤懑。

　　浙江东阳52岁的邵先生同样因网上高薪招聘船员广告，来到宝山共和新路万达广场3号楼1313室。向一名“高主任”交了400元车钱后，当晚被黑大巴拉走，次日发现自己被带上了威海荣成石岛赤山港边一条30多米的小渔船上。随即被以办船员证为名，收走了1100元，身份证也遭扣押。同船的10多人来自全国各地，大家挤在一起，连水也不给喝，身子无法伸直的舱铺上全是老鼠屎，邵先生因晕船天天呕吐。

　　邵先生身边带的2000元很快被骗没了，他偷偷联系弟弟寄钱。在凑足棉手套、胶鞋等服装费、劳防费、保险费后，连工钱都没敢要，偷逃回上海。他试图联系“高主任”，却被对方“拉黑”。老邵说，他一个人不敢前去***。秦先生等数人于2月被宝山万达广场4栋16楼1623室“船员接待处”骗往威海荣成，他们回上海后去1623室讨要公平，却被暴打一顿。

　　杭州孟先生庆幸没上“贼船”。他在58同城网上看到船员招聘信息，专跑近海的普通工月薪8000元至1.2万元。他们几个人便结伴到沪南公路康桥路阳光大厦6楼“上海远洋航运有限公司”。对方要每人缴纳600元办船员证后，将大家带到一黑大巴上，再交300元，直驶威海。孟先生没有上车，可远洋公司不肯退钱。孟先生打110报警，却被告知可自行联系劳动保障部门。孟先生说，按每人被骗600元计，他们5人共3000元的被骗金额难道不够诈骗立案标准？无奈，他只好伤心地返回杭州。

　　2014年就曾有案例公开披露

　　2014年曾有案例公开披露，一些不法分子与上海的劳务公司合作，由劳务公司在网上发布虚假高薪招聘船员信息，以办船员证等为名实施诈骗，有的还胁迫应聘者签订“***”合同。

　　记者从上海市交通委了解到，“船员证”的正规名称应为“海员证”。申办海员证，需要公司或个人事先在网上提交申报材料，并至海事局政务中心提交书面材料，待审核通过后发证。办理海员证以及其它船员证书全都免费。

　　记者查阅资料获悉，威海荣成一些不法分子假借高薪招聘船员之名，帮一些渔场招劳工，不少人受骗上当。2014年曾有案例被公开披露，一些不法分子与上海的劳务公司合作，由劳务公司在网上发布虚假高薪招聘船员信息，他们在荣成石岛等地负责接待，再把应聘者送上渔船，以办船员证等为名实施诈骗。

　　有的还胁迫应聘者签订“***”合同，一旦对方无法适应渔船工作，提出下船，就以违约为名对其进行敲诈勒索、恐吓殴打甚至非法拘禁，直至就范。

　　部门回应

　　荣成市劳动监察大队：

　　诈骗够得上刑事立案标准

　　威海荣成有关方面如何看待上述问题？3月17日，记者联系了荣成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对方要记者自行联系石岛劳动监察大队，并表示对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记者问该大队的地址时，对方称在桃园街道朝阳西路上，不过没有门牌号。

　　3月20日，本报《上海观察》刊发了《网上高薪招聘船员，竟是将应聘者骗到山东荣成做苦力》的记者调查。次日下午，荣成市劳动监察大队一位于姓队长主动联系到记者。他希望记者提供举报者相关信息。他认为，上述骗子够得上诈骗刑事案件标准，单凭劳动保障部门一家很难切实全面维护应聘者权益。

　　本市四部门仅一个回应：

　　涉事“船员接待处”已关门

　　再看上海方面：3月21日，距《上海观察》发布记者调查近30个小时后，记者联系了普陀、宝山、浦东3个区相关部门以及金沙商务广场所处的上海申能物业公司。截至3月23日17时30分，只有普陀区劳动监察大队于21日晚给记者发来回音：当天下午派人去了，金沙商务广场“船员接待处”已关闭无人。问隔壁的单位，说一天都没开过门。

　　不法分子会不会换个地方继续行骗？当前正值用工求职高峰，不法分子藏身的商务楼物业理应是拦阻用工诈骗的首道防线。商务楼物业公司应积极掌握入驻商家的信息，将其名称等基本信息及时、全面上报所属行政管理部门和派出所，进行备案。相关公司的信息还要进一步上报至市场监督、税务部门进行审查，一旦发现违法现象，可立即予以查处。

　　记者为此事多次拨打前程无忧、58同城官网上的客服电话，绝大多数是在“忙线中”。记者还曾给百姓网发过电子邮件，但石沉大海。

　　求职者希望相关部门能对相关网站散发虚假信息的行为进行处罚，以便从源头上斩断诈骗信息来源。对相关职能部门的不作为，也应切实问责。

　　相关提醒

　　防应聘诈骗请牢记五点

　　劳动保障专家提醒广大求职者，最好通过正规渠道求职应聘。如可到区（县）、街道的劳动服务部门咨询有关企事业单位的招聘情况。应聘时，牢记以下几点：

　　一看门面。像什么一间房，一张桌，一部电话，一个人的职介机构等，随时可能“滑脚走人”，求职者千万不要交钱，不要向指定账号汇款。

　　二看证照。除工商营业执照外，还必须有《职业介绍许可证》，且须悬挂公示。非法中介常用“劳务服务公司”“劳务信息有限公司”等混淆视听。

　　三看招聘内容。如果啥岗位都招，还承诺“包上岗，包高薪”，必须警惕。

　　四看收费。非法中介基本无正规发票，一般多是收据且不盖章。第一次收费可能不高，但随后名堂繁多，且无书面约定。

　　五要有证据意识，学会自我保护。如保存好招聘过程中有关经济往来的合同协议等凭证，最好能用手机等将一些重要的谈话、物证予以现场录音或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