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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海转载
群组类型:公共群组
分类:文学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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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介绍】

修过地球,趟过两道线,在大连渡过了四年半人生最好的时光,八年海上生涯成就了我一个男人的梦想,足迹踏过四十多个国家.

简介:一部讲述中国远洋海员生活的故事集.

每一章是一个独立的故事,大风浪,死亡的威胁,异国风情,风尘女子,男人情感,对生命,生活的思考等等,使你在读过后对一群人们不了解的人,一种不为人们熟悉的职业,一些异国他乡的事会有了一些新的了解.

 

 

序言

每当有人问我过去是干什么工作时,我都骄傲地回答:远洋海员!

接下来人们会用探寻的口气问:海员?你们开的船是什么样的?危险么?到国外时可以去城市里玩么?

还有的人会问:你们常年在海上,不想家么?不想女人么?甚至还有人更直接了当的问:你们在国外一定有不少花花事吧?

最有意思的一次,一个花样年华的大学二年级女学生听我说是远洋海员后,睁大了她那双充满了好奇和幻想的圆眼睛,感叹的说:“哦!海员!你们的生活一定。。。”

我截住她说:“特浪漫!”

她又说“还特。。。。。“

“特刺激!”

她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把我要说的都说出来了”

我笑着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浪漫?刺激?告诉你吧。当全船的人都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电报员发出最后的一封电报:祖国!再见了!这时候最浪漫!

当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张开怀抱想和你接吻,此时政委却站在旁边,这时候最刺激!”

大海,世界的边缘,对于生活在陆地的人们来说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海上人们的生活更是一个迷。

一本英国名著里曾经有句话:把你发配到船上去,和那些水手,囚犯们在一起。。。。。。

可以这样说,由于不了解和种种原因,在人们的心目中,海员们就是一些在海上时博命,到港口时吃喝嫖赌的粗汉。

不错!我承认,各国的海员,旧中国的海员基本是这样的,但我们新中国的海员不是这样的,至少我当海员的那些年,我们不是这样的。

下面,我就讲讲中国远洋海员们的生活,讲讲海上的故事,由于很多原因,故事中的很多人物我不能用真名真姓,只能都以第一人称讲,但故事都是真实的。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中国的海员是些什么样的人。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7年3月19日16时57分50秒编辑过]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7年3月19日19时40分41秒编辑过]

小燕
发表于:2007-03-19 17:18
沙发

第八章

2000年秋天,太平洋上的所罗门群岛发生了政变,战火威胁到中国侨民的生命和财产,中国政府决定派船撤侨。

航行在太平洋上的中国船“友河”掉转航向,全速驶向撤侨地点,侨民们撤出来了,包括被台湾军舰弃之不管的台湾侨民,他们受到了船员们的悉心照顾。当他们踏上祖国的土地时,纷纷感谢祖国,感谢政府,感谢中国海员。

世界上一个地区或国家发生危机时,一些大国,强国大多会派出军舰和船舶去撤离,保护本国的侨民和同胞。作为一个强国的海外侨民,强大的祖国是他们最可靠的靠山。

1978年.我所在的武胜山轮在柬埔寨的梆孫港就碰上这样一位侨民。

她叫阿秀,是柬方派到我们船上协助工作的翻译。

阿秀二十三,四岁,她说自己祖籍海南文昌,阿秀长的很漂亮,白白的皮肤,圆圆的大眼,有一点凹。个头不高,但身材玲珑,留着长长的一头黑发。讲的一口带广东味的国语。穿着一身黑色的当地服装,浑身上下散发着女性的青春气息。

她来到船上,水手们都愿和她套近乎,汉子们在海上常时间的航行见不到异性,有个女孩一块工作更何况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同胞谁都会接近她。

船上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但她并不在船上住,吃饭也是下码头上去吃,船长问她是不是不习惯在船上吃住,她说不是,是纪律,可她看我们吃饭时对中国菜的眼神,我们猜她还是喜欢我们的饭菜。

阿秀工作很认真,努力。船一天24小时卸货,就她一个人翻译,大事小事都找她,常常是跑来跑去,忙个不停。大斗笠下的圆脸总是流着汗水。但她一点不偷懒,实在热的不行,累了,就跑到给她用的那个房间洗个澡,一边洗还一边大声的唱着歌,歌词我们听不懂,大概是柬埔寨的民歌吧。

洗完了就坐在甲板上梳她那一头密密长长的黑发,谗的水手们直逗她。

“阿秀,这地方要打仗了,跟我们回中国吧?“

“不回啦。我阿爸阿妈一家人都在这。我生在这,这里很好啦。“

“阿秀!你好漂亮呀!”

“是啦!我们华人都靓啦!我们文昌更是出美女啦!你知道么?国母宋庆龄就是我们文昌人?”

“你这么漂亮,追你的小伙子一定很多吧?”

“是啦!你追不追呀?”

“好呀!你嫁给我么?。”

阿秀也不生气,哈哈大笑:“你晚啦!没有机会啦!我有老公啦!”

“那你老公是干啥的?”

阿秀眉眼间流过一丝阴影:“冲个凉真好!该工作了。”

卸了几十天货,阿秀和船上每一个人都混得很好。但越军越来越逼近梆孫。那天,我们接到指示;停止卸货,准备离开,柬方的人纷纷下船,船员们也忙忙碌碌的做着开船的准备。

我拿着一个文件去船长房间请示工作,走到船长房门口。门半开着,我站在门口,只见船长背对门,面向窗向外看着,政委坐在沙发上,阿秀站在屋子中间。

她抽抽泣泣的说着:“船长,政委,求你们俩人啦!我一直不愿说我的家,我没有家啦。红色高棉一来,我家的店就被没收了。阿爸阿妈都被赶到山里开荒去了,是死是活我根本不知道,因为我的丈夫是红色高棉的干部,我才能待在城里上你们船当翻译。可就是我丈夫,也在前些天死在战场上了。我的弟弟们早就被编如军队,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我孤身一人,呜。。。。。”

政委大口大口的吸着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船长自始至终就没转过身来。

“你们知道越南人迫害华人,他们在越南驱赶华人,屠杀华人,他们来了,我不是在战火中被打死,也会被送进集中营,折磨至死。我还年青,我不想死,我想活呀!你们带我走啦!求求你们了!”

说着阿秀扑通一下跪到在地板上:“你们不念我是华人同胞,就看在我是个女人份上,也救我一命呀!要不,要不你们把我带回中国,就说我是偷偷藏在你们船上偷渡的,我到中国就是坐监牢,就是枪毙!我也心甘情愿,死也要死同胞中,总比落在越南人手里强呀!”

阿秀的头在地板上磕的乒乓做响,哭声已不是哭而是嚎,人在绝望时的嚎叫!

政委起身去搀扶她,我实在看不下去,转身走开了。

这事说起来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政府在海外的华人遭到迫害时不出手援助?前些年印尼人残害华人时,中国政府只是发表声明表示关切,所罗门群岛却能派船接人.

按照国际公认的原则,一个人加入了那个国籍就受那国政府保护和该国法律管辖,当一个国家发生政变,骚乱,暴动时,凡其他国家凡与该国有外交关系的国家在该国的侨民.一方面该国政府有责任保护,另一方面侨民国的外交使团及政府也可采取措施保护.而那些已经加入改国国籍的人们就必须承受国籍国的现实.

所罗门群岛的华人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持有中国护照,在所罗门的台湾人虽然持的是台湾护照,但中国政府认为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所以只要愿意也可以保护,香港在没回归祖国时,只受到英国政府对英属殖民地人的保护,而回归祖国后,凡持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护照的香港人都受中国政府保护.同样.在海湾战争时,中国大使馆安排在伊的大陆人,台湾人,香港人坐车离开巴格达,一路上,因为挂着五星红旗,因为伊政府与中国关系好,没人找麻烦.

而印尼的那些华人,当年不入印尼籍就不能在印尼生存,加入了就得认印尼法律.当印尼政府怂恿暴乱和排华时,中国政府无法从法律上对那些华人提供保护.并非中国政府软弱.

再说到阿秀,她出生在柬埔寨,入了柬埔寨国籍,如果我们此时带她走,没有柬方的认可,那我们就带人偷渡,是违法的,如果阿秀像那些越南华人一样自己想办法走,到了中国也是柬埔寨难民.她留在我们船上走,我们假装不知道,回国后也是算带人偷渡入境罪.

说到底,是一个国家强大不强大,很多国力强大的国家,她的侨民轻易不放弃国籍,甚至在侨居国还高人一等,而国家不强大,她的子民只能当时怎么能生存就怎么做.

眼下,虽然阿秀的痛哭刺痛了船长和政委的心,作为同胞之情他们也想帮助阿秀,可是没办法呀,我们当时的国情就是这样.

过了好一会,阿秀低着头来到梯口,她身后跟着我们的政治干事,不知道刚才那一幕的水手们乐哈哈的围上来。

“阿秀,要走呀!保重呀!”

突然,阿秀转身向船尾的栏杆跑去,政治干事大惊,赶忙追了过去。

阿秀跑到船尾,船尾的旗杆上,我们鲜艳的五星红旗迎着海风飘扬着,阿秀停住脚,对着国旗深深的鞠了一躬!

阿秀转身回到梯口,对着目瞪口呆的水手们说:“弟兄们多保重!再见了!”

然后低头一溜小跑的去了。

望着阿秀远去的娇小身影,泪水模糊了每一个在场的海上硬汉的眼睛。

我回过头看着我们鲜艳夺目的国旗,她是那样的红,那样的红!

蓝夕然影
发表于:2012-05-10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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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
发表于:2007-03-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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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次远航

1982年8月从海运学院毕业后,11月初公司就派我到秦皇岛上“明海”轮干实习水手。

“明海”轮是一艘南斯拉夫1964年造的载重吨36000吨的散装货船。长198米,宽32米,吃水10米,7个大舱,5组10吨的船舶吊。12000匹马力的内燃机,节能航速13节。船上52名船员。

按国际海协的规定:船龄在10年以内为新船,10-18年的为旧船,18年以上为老船,老船在有些国家就不给注册了。也就是说不准航行了。可我们国家那会穷呀,只能买这些人家淘汰下来的旧船用来跑远洋,当我登上这条又旧又老的船时,唯一可以让人有点信心的是南斯拉夫人造的船钢板用的厚,十几年了,看上去船还很结实。

船当时停在秦皇岛锚地,她刚从美国拉小麦回来。船上的老水手们吵吵嚷嚷地忙着换班,不卸货就没啥好干的,冬天冷,水手长也没心思派工作。水手们整日无所事事,我乐得躲在房间里看书。

十几天后,公司命令我们转天津新港,靠码头开始卸货后,听老水手们说:这次接班的船长是第一次任船长,公司本命令我们下航次跑欧洲,可船长不想去,就对公司说:船上的船舶吊坏了,过苏伊士运河时无法吊装带缆工人的小船。

跑欧洲,老水手们当然愿意,航线长,时间久,拿的外汇补贴也多,靠港的国家也多,一个来回航次跑下来四个月就过去了。很多人就可以满载而归回家休假了。可这些没我啥事,因为我想在这条船上结束实习期,那就得干一年,对我来说下一航次去那都一样。

过了几天。公司海监室主任上船了。海监室是专管航行安全的。主任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也是我们海运学院的老毕业生,他一来就组织我们检查船况。经过一系列检查,他认定船上的船舶吊是坏了。其实在他来之前,水手长带我们检查过船舶吊。具我看那船吊怕是一两年没保养了,当然不能用了。可水手长也不叫我们修,大概是有啥想法吧。

于是公司令我们改去加拿大的罗伯特太子港装小麦。这一下全船上下更傻眼了。罗伯特太子港?那个港口的地理位置与我国最北边的漠河差不多,去那儿得走北太空洋高纬度!冬季的北太平洋风大浪高,可公司又明令本航次按美国气导航线航行。

“气导”全称是“气象导航。”以前,海员们从一地航向另一地,都是根据海图上的习惯航线,在分析当时的气候情况,天气状况,洋流分布,本船情况后,计划一条比较安全,经济的航线。到七十年代,美国人搞了一家气象导航公司,集合了一批资深船长,气象学家,海洋专家,搜集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并运用电脑建立了数学模型。将一船的启航港,目的港,船舶情况,货物种类等各种资料属入此模型。用电脑进行处理,得出一条最佳的航线,推荐给船长指导船泊航行。这是一种新的航海模式,一种新的航海概念,十年的应用证明:美国人推荐的这种模式使航线航程大大缩短,航程短程航行时间就短,航行成本就低,船货运周转量增加,经济效益好。当然船公司愿意按气导航线走。可船员们就不见得愿意。就拿从中国至加拿大西岸航线来说,过去的习惯冬季航线是走低纬度。从中国出发,自日本大隅海峡穿过,从夏威夷以北经过,到达美洲西岸。这样走风小浪低不辛苦,但时间要25天以上。按“气导”走,就要出日本北海道,穿过白令海峡,经乌尼马克岛到美洲西岸。航程只要20天。但白令海此时低压海洋水温低,气象复杂,低压气旋一个接一个,那就是说整个海区风力总在八级以上,海浪十分汹涌。

这两年凡是跑过此航线的海员们无不叫苦连天。听说有一条船去年过此海区时,风浪大得连驾驶台都没入水中,很长时间才冒上来。有多长时间?有的说三分钟,有的说五分钟,我想在那时候一条货轮成了潜艇,一秒钟人们都会觉的像一小时那么长。据说那艘船上的人们当时个个穿好礼服,还发了一封电报:祖国!再见了。电报传到公司,把领导们吓的够呛。

但公司命令不可违,航行任务必须完成,再说还有海监室主任在船上督导,尽管我们的船舶领导一再拖延,我们还是在1983年1月1日从秦皇岛出发向北航向加拿大。

冬天就是冬天,大自然按她的规律性生活,我们刚出航,船就在6,7级的风浪中前进,晃啊!摇啊!一天24小时没一刻安静。出了北海道,船进入北太平洋,海上的风浪就更大了,风力达到8级以上,我们六个新毕业大学生大都不行了,晕船,呕吐,轮机部的小王更是吐的爬都爬不起来了,好在我天生就是航海命,一点也不晕,还吃的更多,你想呀,24小时每分钟都在动,体力消耗自然更大。

据医学上解释:在人头的后下部有一对平衡神经,它主控人的身体平恒,如果此神经较敏感,时间一长,就会疲劳失常,导致人呕吐,恶心。唯一的办法就是练,练的它迟钝了就不晕了。但晕船呕吐时必需吃食物喝水,补充吐出来的,不然吐完了食物吐胆汁,最后就吐血。只有吐了吃,吃了吐,几经锻炼,就不会再晕了。

我熬了一锅稀稀的绿豆粥,加上咸菜,逼着晕船的同学吃。他们强压着吃俩口,一转眼又喷出去。没办法,吐了还得吃,晕得最厉害的是轮机部的小王,他被我们绑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粥,桌下是水桶。喝点粥就低头吐,吐完了漱漱口再喝,如此反复。

“不吃啦!打死我也不吃了,”他撕心裂肺的喊着。

“不吃不行呀,你总得过这一关,不然你还能在船上干么?”

水手长过来了:“哼!不吃就永远晕船,上了几年大学连这点风浪都抗不住,真是松包,这会外面风浪小点啦,你们俩不晕的,拖他上后甲板溜溜,吹吹海风,啥都好了。”

过了几天,其它的几个人还真不晕了,就小王还是不行,不管他晕不晕,二管轮还是命令他下机舱值班,可怜的小王一手提个小水桶,一手扶着拦杆,三步一口五步一吐,在机器的轰鸣中,油味中,一圈圈的巡视机器,一分一秒的值班,四个小时后,当他值完自己的班交班回到舱房时,他脸似黄蜡,浑身颤抖,趴在桌上口中喃喃的说道:

“我不活了,你们把我扔到海里去吧!”

当然,谁也不会扔他下海,他也就是在房间里说说,当着众人,他还是一付若无其事的样,是呀,我们谁也不想叫老水手们笑话是我们是松包。

折腾了十几天美洲海岸终于遥遥在望,风浪也小了些,晕船的这几个也都挺过来了。说来也怪,经过这次折腾,以后晕船他们再没晕过船,几年后我再次和和小王同船时,他已是二管轮了,航行时船外风浪再大,船再摇,他照样工作,打扑克,没事人一样。

白令海,北纬纬度45度以上,北极南下的冷流,冷空气,西伯利亚的高压冷气团,北美大陆的低压纷纷在这里交汇,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人类生存之地。在卫星气像云图上,此地一个挨一个的低压气旋密密麻麻的挤满整个海区上空。一个移走了,另一个又移来了,有的干脆原地不动。等压圈间距不到三十海里,这就是说,此处风力总在10级以上,同时还伴有厚厚的云层和雨雪,在我国,每到台风季节,人们把抗台风当做抗灾斗争,都认为台风是世界上最大的气象灾害,其实在还上十级风根本不算啥,就说白令海的这个季节,低压气旋的催毁力度一点不比台风差,台风还是过去了就没事了,可在此时整个海区低压气旋,高压气旋密布,除非你驶出这个海区,不然别指望风能停浪能小。

在船上很多地方都挂着倾斜仪,这倾斜仪是测船体平衡的,如果船是平的,她就指向零度。而我们走进白令海后,它就像个不倒翁,摆来摆去,最大的一天晚上,它突破了她的刻度最大值。。。。。38度。

这天上午我站在驾驶台,看着海水一遍遍的刷洗着门窗的玻璃,这驾驶台是全船最高的房间,平时它离水面有30米高,它下面有五层建筑。而此时海水直扑船楼,海水一遍遍的冲向船楼,船的前部像一根缝衣针,在海浪中穿上穿下。有时200米长的船除上层建筑外全部深深的埋入水中,过一会她又顽强的冒出海面。我趴在窗前向上望,天空就像是罩上了一口黑锅,灰黑色的云挤来拥去,只有被风吹成白雾状的海水,雨水在飞扬,海面上,已不能用浪花来形容,只能说是满满的全是白色的泡沫。

“涌“是形容海水中比浪更大海水波动,但这是什么样的波动呀,当浪打来时船只是晃一晃或上下颠簸,而一个涌涌来时,船体或是倾斜,或是摇摆,再不就高高的升上天空又狠狠的落向水下。如果浪涌是迎面而来,那船就会在原地不动,发出阵阵颤抖,抖的万匹主机顶不住,抖的人心阵阵发慌。

有一天,我们的船顶着浪涌整整顶了一天,到傍晚一测船位,我们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几海哩。

此时我目光向下看我们的船,老天!我的眼是不是看错了?将近二百米长,三万多吨的钢铁巨轮好像面条一样在扭?

“船长,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我满腹狐疑的问船长。

“你没错,去!到你住的那一层听听。”船长若无其事的说。

我跑到水手生活区的前壁贴在墙上听着,这地方的墙外边就是主甲板,

嘎吱!嘎吱!嘎吧吧!!

几十公分厚的钢板在痛苦的呻吟。

格格格格!

半米厚的龙骨在叫。我们的船在扭动,甲板上,手臂粗的拦杆被浪打的弯曲扭斜,断了好几节。

老美的气导这时也不再发指导了,只是不断的把相关的气象资料发给我们,最后的一句话是:愿上帝保佑你们!

看来他们也只有指望我们天从人愿。

一天下午,雷达出故障了,二副判断是天线的电缆断了,没有雷达我们就成了瞎子,必须修好,但桅杆是全船的最高处,平时没风浪时爬上去都要小心谨慎。在此时别无选择,只有修复!

二副和一个老水手穿好雨衣雨靴,头戴安全帽,身上扎上安全带,他们勇敢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船长,主任很不放心,也穿上雨衣走到驾驶台外面看他们爬大桅。狂风暴雨吹得船长,主任站立不稳,他们只好双手紧紧的抓住栏杆,用保险绳把自己栓在栏杆上,二副和老水手一点一点的爬上桅杆,此时桅杆的摆幅有十几米,他们用保险绳把自己紧紧得绑在桅杆上,在呼啸的大风中任凭雨水从头浇下,仔细的查找故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都为他们捏着一把汗,还好,不一会二副就做了一个“试试”的手势。下面的人一开机!雷达工作正常了。

二副和老水手小心翼翼的爬下来。带着一身的风雨,他们进了驾驶台,二副长长的松了口气,对船长说:

“接头松了!还好不是电线断了!”

可他俩的脸已被吹的发青,浮肿。

风浪最大的那天晚上,我值0-4班,半夜时分我上到驾驶台,此时的驾驶台人满为患,只见船长,主任,政委,轮机长,报务员,总之,船上的头头脑脑都在,人们一声不出,但我在微弱的海图灯光中看到他们的脸色铁青,凝重,汗流直下,有的人明显在发抖,我感到了气氛如此沉重。

这些老海员都是经过大风浪见过世面的,海龄都在十年以上,连他们都恐惧了,看来今天真是是够呛。

我也知道,下面各房间里人们也睡不着。人们全都用皮带把自己绑在床上,免的翻来倒去。

生?死?也许就在一瞬间发生,如果一声巨响。。。。。。。。

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会有人来救我们么?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海况,这样的狂风巨浪,几百公里内飞机根本不能飞低,大船也无能为力。如果我今晚在此下去了?那也也够冤的。我才24岁!大学刚毕业,美好的海员生涯才开头。

上学时我们雄心万丈,就幻想有一天,身穿船长制服,袖口四道金杠,开着远洋巨轮飘洋过海,踏五大洋的浪花,走遍世界,历尽各国风光。

而眼下我们只有挺下去,闯出白令海!

不管闯得出去闯不出去,现在都不能松包!创出去了我们爱咋说咋说,创不出去我们也不能软!

想开了就不那么恐惧了。我全神贯注的摇着舵轮。平时无风时,这舵放到自动操作上,它会自动将船保持在预订的航向上,就是有点风浪,人工操做,也就是左右十度就够了,可现在这风浪需要我们不停的左满舵右满舵,把半个篮球场面积的尾舵操作的像一条不停摆动的鱼尾,这样才能勉强保持航向,我的带班水手晕船了,他一手抱着舵柱,一手尽力帮我摆舵,其实这会儿我并不觉的累,我叉开双腿,一边灵活的随着船的摇摆左右摇舵,一边心里不断乞求着:明海啊!你要坚持住呀!只要你不停机,不出故障,我们就一定能闯过去!人们建造了你,你就是我们生存的依靠啊!!!

四个疲惫不堪的小时过去了,到了交班的时间,我看到接班的水手也个个脸色苍白,知道他们没睡,晕船晕得也不行了,就主动提出我多值几十分钟。几年后,提起这事,已经官至交通部救捞局长的主任还记忆犹新,一碰到我就对众人说:

“哈!那关口,能站着说话的就是好样的,何况这家伙还多站了几十分钟!”

我们的明海轮还真是争气,我们来回近四十天的航行,她顶着风浪一点故障没出,满载34000吨小麦从加拿大回到了上海港。

开舱卸货,随着卸货抓斗的挖深,货仓中的货物里一个个圆柱型水湿货出现了,当货卸到一半时,大舱内的货物状况就像广西的石林一样,湿货柱大大小小,造型各异,圆柱林立。那是舱盖露下的海水浸泡了的小麦结成了结实的柱子。

港方的卸货指导员找大副问:“怎么会有这没多的货损?”

大副没好气的说“有多少?按海运保险合同规定,超过千分这四的货损船方才要赔偿。就是赔也是保险公司赔,船长一到港就向港监局递交了”海事声明“。海运法规定:凡船在海上遭遇七级以上风浪,船长只要到港后在规定的时间内递交了海事声明就可以免责。我们这次航行四十多天就没几天不是七级以上风浪的。而且我们也按海远法要求”尽责照顾了!”

指导员无奈,只好指挥吊车司机用抓斗将湿了的小麦打碎,掺和到好的小麦中卸下去了,只有已经发霉变黑的实在无法食用的,大约有两百多吨单独卸到码头上。

这些被水浸的货当然是损失了,可我们不是没采取措施,在罗伯特太子港装完货开航时,想到那因年久而锈烂的大舱舱盖根本不水密,水手长带着我们准备了大量的用油漆泡过了棉纱,堵满了舱口,等舱盖落下后,这些棉纱堵住了舱口不严的缝隙,我们又用布将一处处锈烂的小眼用油漆贴上,贴了好几层。可就算采取了措施,船太老了,她锈蚀遍布,一遇风浪有些没锈穿的地方也被扭开了,加上大风浪时舱面长时间的泡在水里,不出水浸货才怪。

卸完货后,我们对船上的损坏进行了修补。打断的栏杆焊上了,裂开的口子补上了。船厂的修理工们百思不解:是什么造成的这种损坏?

是海浪!

他们瞪大了眼,摇摇头,一脸的迷惑不解。

小燕
发表于:2007-03-19 18:03
5楼

第十一章.肚皮舞娘

在那个无聊的圣诞节之夜,我和电报员在一家酒巴喝得无聊正准备离开,俩个黄种姑娘轻盈的舞到了台上,她们一米六的个头,黑发黑眼,白白的皮肤光滑细腻,身材苗条,裸露的肌肉柔软而有力度,头上戴着珠子镶嵌的头饰,身上虽然穿的是三点式舞衣但布幅很宽,舞衣上缀着一串串的珠络,光着的脚舞步熟练,脚腕上的铃铛发出丁当清脆的声响。她们举手透足一看就是专业舞娘。俩人在台上舞的热烈欢快,细长的手指一会似兰花向上,一会单指虚指前方,脸上的表情像是陶醉在乐曲中,眼睛不断的放出一道道深情的目光,她们跳的舞节拍激烈但不是摇摆舞或的士高,看到她们腰肢快节奏的摆动,自如的扭动肚肌,我恍然大悟:是肚皮舞!

 肚皮舞阿拉伯原名为 "Raks Sharki" 意思是东方之舞,是中东、中亚、埃及的古老的传统舞蹈。 她源于古埃及人对生育女神的崇拜。 只是由于西方人看到舞蹈者穿着的舞服露着肚皮,在舞蹈时以腹部的摇摆为主要动作,充分表现肚皮的扭动起伏,并且要求光着脚,虽然这是为了表示保持和土地的联系。但西方人开始不了解这些而称其为肚皮舞。既然世人已经都称其为肚皮舞,那我们还是叫她是肚皮舞吧。

相传古埃及有一位身材绝佳的妙龄女子,婚后不能生育,她来到神庙祈祷。她在神像前投足、扭腰、摆臀,好似舞蹈,祈求生育之神,能圆她的美梦。

她那婀娜多姿的优美舞蹈,使在场的祭司们为之倾倒,即刻禀报了法老。后来将她的“舞蹈”作为祭司舞蹈。而且时至今日,一直流传了下来并逐渐发展为一种民间艺术,开始是在中东地区流行,后逐渐流行到西方国家,

所以,这是一种祈求生育和平安的宗教舞蹈,随着传播越来越广,融入了很多其他国家和民族的艺术成份。

时下有人把肚皮舞当成脱衣舞,那是大错特错,因为肚皮舞舞姿和戏服息息相关。一般都请名师特别订做,舞服要求精致、精巧华丽,舞舞蹈者穿精致优雅戏服,更具信心,这种舞蹈给舞者肢体和心灵上提供一个全然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充满着愉快、满足、自由奔放!

肚皮舞分为两种风格,埃及风格和土耳其风格,埃及风格倾向与宫廷风范,而土耳其风格倾向与向大众表演。

现在在台上的俩位舞蹈者,舞服华美,舞姿优美,虽然露着腰,肚皮,大腿,舞起来给人不是色情而是一种美妙。她们跳的这种肚皮舞是土耳其风格的,能跳到这种水平,一定是专业舞者,不经过相当的专业训练和长期的舞台经验是跳不出来的。

俩人在台上跳了一会双人舞后分开耸身一跃,分别跳到了台前的两张桌子上,我们桌上就跳上一位,桌子不大,也就是一般的四人饭桌,上面放着我俩的啤酒杯和香烟,可舞娘跳上来后我们只看她的双脚在桌上跳动,却感觉不到很大的震动,只是杯中的啤酒翻起了道道波纹。她俩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脚像两只长着红眼睛的小兔子在桌上跳跃,脚铃声清脆而有节奏。还没等我们抬头向上看她,她又轻身一跃跳到了另一张桌上。

跳了两三张桌子俩人跃回舞台上又跳了一分钟左右,随着乐曲的结束她们边舞边退向后台。客人们用热烈的掌声送下她们。

我们趁服务员端酒过来向他打听这俩位舞娘是那里人,服务员说是菲律宾人,一会她们还有节目表演。

果然又一个白人女子跳完亮肥肉的脱衣舞后,俩个菲律宾姑娘又出来了,这次她们穿的是菲律宾的民族服装,跳的也是民族舞蹈,五彩鲜艳的宽大花衣配上她们流畅的舞蹈,在东南亚民歌的伴奏下,仿佛把人们带到了热带的吕宋岛。

节目结束后,舞女们从台后走出来,几个白人舞女直接坐到客人的桌边,不一会就纷纷跟着客人走了。只有那俩个菲律宾姑娘没去陪客人坐而是坐到酒巴柜台前,有客人招手请她们只是摇摇头,我们看看她们,她们也看我们,服务员和她们低声的说了点什么就来到我们桌前对说我们:你们俩也都是亚洲人何不请她们喝酒?还没等我们摇头服务员又说:她们在这跳舞老板并不给她们多少钱,她们主要靠客人请她们喝酒拿提成,比如客人自己喝一杯啤酒只收一美元,请她们喝就收两美元,她们提一美元。我们一听才明白她们是这样陪客人挣钱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俩人应我们的邀请坐到我们桌前,她们都换上了长纱裙,一个是白色的,一个是粉色的,穿粉色的那位挨着电报员坐,穿白色的那位,也就是在我们桌上跳舞的挨着我坐。此时厅里的大灯已熄灭,乐师又放出了幽扬的慢四曲,四周只有暗暗的桔色灯发出淡淡的亮光,桌上也摆上了红红的小蜡烛,烛光下,姑娘的黑黑长发披在脑后,刚刚跳完舞的脸上还有些红晕。

我问她喝什么酒?她说跳舞跳的口渴想喝可乐,可乐端上来后尽管她想矜持一点,但看样子真渴了,几口就喝完了一杯,我又叫了一杯,她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说:“我们跳个舞吧。”

我们站起来搭上手跳了起来,虽然是温馨的慢四曲但我们还是保持着绅士般的舞姿,俩人身隔数公分旋转,灯光幽幽音乐低徊,我们用英语低声的聊天,我称赞她的舞跳得好,人长得也漂亮,她微笑的说看我刚才不主动请她坐台一定是来舞厅不多,我说我是中国海员,在中国还没有陪客人的舞女,现在要不是平安夜无聊我还不会来这,她听了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摇了摇头,她黑黑的眼睛凝视我,我此时才注意看了看她的脸,她有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圆圆的眼睛有点凹,鼻梁又直又高,薄薄的嘴唇,淡淡的施了脂粉的脸在灯光下发出青春的光彩,但也看得出多年的卖艺生涯也留下了一丝憔悴,看她的轮廓和肤色并不像纯种的菲律宾人,我也不想问她是不是有其它血统。跳着跳着她慢慢的把身体靠了过来,脸也的很自然贴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抱紧了她,我搭在她腰上的右手感到她的纤纤细腰柔和而灵活,俩条背肌活跃而富有弹性,似乎是握住一只蠕动的小猫温暖却又随时都会从手中脱去。她握着我左手的手有点汗津津的,细巧的小拇指习惯性的向上翘着,我注意看了看她的手背,一个人的手不论怎样保养,都会留下生活的痕迹,她的手白瘦细长,骨筋明晰没有多少皮下脂肪,而且皮肤上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我俩越跳贴得越紧,她头发上散发出的香波味,耳后散发出的香水味阵阵的刺激我的嗅觉,我感到我的脸有点热了。我稍少的放松了她一点,她也感到了我的变化,抬头看看我浅浅的一笑。

跳了大约半小时我说:“你刚才表演了半天,现在一定累了,我们不跳了坐着聊天吧。”

一坐下她看了看我说:“你在船上自己洗衣服吧?瞧你的衬衣领子,没熨平。”

我一边掩饰着我的尴尬一边讲了一个海上的笑话,她听得哈哈大笑,接着她开始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她七岁时就学跳舞了,由于是专业师傅教的,所以基本功好,十五岁就登台献艺,已经跳了十多年了。因为菲律宾挣钱难,人们都出外挣钱,她信伊斯兰教,很早就被人介绍到中东阿拉伯国家跳舞,肚皮舞也是在那学会的,在中东国家跳舞虽然挣的钱多,但气候太干燥,那些阿拉伯富人们总想买她们这些艺人回家做小老婆,她虽然也是穆斯林,知道按伊斯兰教规穆斯林男教徒可以娶四个老婆,但她不想和几个女人共有一个丈夫,而且一嫁人就成了丈夫的奴隶。半年前有人介绍她们到美洲跳舞,她们就来了,在巴拿马跳舞钱挣得没有在中东多,但自由一些,气候也和家乡相近。平时这里很忙,她们从晚上七点进场,通常忙到凌晨三点客人走。白天还要去一些有表演的场所跳舞。今天是平安夜客人少,可以轻松一点。

她问我怎么会平安夜不回家,我说我是因签证问题在这等飞机。她听后笑着说:看来我们都是身在他乡为了挣钱有家不能回,人家和家团聚过平安夜,我们孤男寡女凑开心。我努力把中国的诗句“身在异乡为异客,没逢佳节倍思亲”翻译成英语说给她听,她似乎听懂了中国诗句的含意,一时竟眼光暗淡不说话了。

悠扬的乐曲,跳动的烛光,四周的人们低低的交谈,我们面对无言,默默的喝着杯中的酒。电报员和那位姑娘这会已换到另一张桌子边去了,他们低声的交谈着,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烛光下我们对视着,我们中国人有时候总是分不清外国人的长像区别,经常搞混,而外国人看我们中国人好像也区别不大,都是黑发黑眼,其实不论什么人种,什么样的长像,有一个地方是最能表现一个人的特怔的:眼睛!“眼晴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适用全世界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的眼神不同,表现出的经历,气质,处境,心情,教养等等都不同。我见过各种各色的外国人,不管是白人,黑人,印度人,阿拉伯人,东南亚人,人们眼中的喜,怒,哀,乐是一种共同的眼睛语言,一看就懂,只不过发自不同颜色形状的眼睛中。

眼前的这位菲律宾姑娘,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青春的生命之光,那不是职业性欢快那是年青的活力并发,我看到了流浪生活的重压,那不是无忧无虑那是愁思愁肠,我看到了节日的放松,那不是辛劳后的轻松愉快,那是稍稍的一口喘息。我看到了亲切的目光寻觅,那是身在他乡的孤独。我看到了对异性爱抚的渴望,那是寂寞中女人的柔弱顺从。我看到了对家乡亲人的思念,那是稍纵即逝的深藏。

我们就这样默默无言的相对而坐,也许她也从我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青春幻想,同样的生活压力,同样的饱经风霜,同样的在外孤独,,同样的异性渴望,同样的思念亲人,我们有这样多的共同点,有这样多的心绪畅想。

但我们没有再在说什么,也没有互诉衷肠,甚至没有任何接触,只是默默的坐着,对视着,穿过烛光的对视着,眼中的交流可免去词汇的贫乏,饶过语言的阻隔,表达的误区。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言胜千言。

在轻音慢曲中时间不知不觉得流过,恍然间已是下半夜二点,我说:“我得回酒店去了”

姑娘问了一句:“如果你明天不飞走可以么?”

我想了一下说:“我已离家十三个月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有飞机走,如果我明天走不了,我会还来看你的。”

我们站起来再次互道“圣诞节快乐!”浅浅的拥抱了一下分手。

走到门口我不由自主得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桌前,手指在桌上乱画着,看着我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和愁绪。

第二天一早,半夜归来的船长带领我们登上飞机飞向久别的家乡!望着机翼下流过的白云,望着渐渐远去的科隆城,我祝愿那位美丽善良的菲律宾姑娘幸福!

小燕
发表于:2007-03-20 10:59
6楼

第十四章  走进温哥华

在我数年的航海生涯中,我到过四十多个国家,一百多个港口,去的次数最多的外国港口是加拿大的温哥华港。那里每年都有大量的小麦,木材,硫磺等货物装船出口到中国。

第一次去温哥华是1983年的春天。

航过浩瀚的太平洋到达美洲西岸进“Strait of Juan de Fuca“,航行到海峡东端。船转向南转向是美国的西雅图港,向北转向走乔治亚海峡就是加拿大的温哥华港。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清晨,我们36000吨的大船劈开泛着微微轻波的水面驶进了乔治亚海峡,朝阳刚刚从地平面上露出一点点,天空中没有风,海面上飘着薄薄的轻雾,视线不大好。但我们并不紧张,因为船进入美国或加拿大水域后,他们的海岸警卫队会用雷达监视系统观察每一艘船的动态,如果有威胁到船舶航行安全的情况或那艘船操纵不当时他们会及时通过无线电话与船上联系,告知驾驶员面临的危险及建议你如何操纵船舶避开。尽管是这样,我们还是开启着雷达观测着前方肉眼看不到的海面以防意外。

当我船驶入温哥华港所属海域时,我们在雷达上看到了一个很奇特的图像:在大船航道两侧,密密麻麻的密集着几百上千个小回波点,那是小船的回波,她们布满了航道两侧,可在航道边缘却没有一艘越界,甚至可以用停在航道两侧的小船来判定那就是航道浮标的联线。

海上不像公路上,公路上画着各类线,分隔线不能压,双黄线不能转向或掉头,斑马线要减速以利于有人通过等等。就是在停车线内停车,也不能保证大家把车停得齐刷刷地边缘一刀切那样齐。何况在海上,没有线,开船的人之能用三点一线的方法来判断自己的船是否超越浮标联线,而且要随时注意修正船不被水流带动着漂移。初了军舰摆检阅阵型,一般的民船很难做到这样或者说没必要这样做。

这是些什么船?渔船?不像,渔船作业没有这样密集的。而且她们基本不动,没有一艘穿越航道,我们无法想象,只有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等待着结果。

近了,越来越近了,当我们的大船行驶到她们中间时,我们惊讶的发现:是私人游艇!

那一艘艘白色,蓝色,红色,双色的,三色的,五颜六色的,双桅杆的,单桅杆的,机动的,机帆两用的游艇或漂浮或锚泊或缓缓的移动在清晨薄雾的海面上,每一艘游艇的造型,外观都不相同,有的仅仅是无甲板只有尾挂机或一层单甲板,一个简单的驾驶室,有的是有两层甲板以上建筑,里面有驾驶和生活两个区域,还有个别大一点的算是豪华级的了,不过,看得出来大部分游艇都是大众化的,一般的人家都买得起,用得起。艇上的人们有些是在合家享受美味的早餐,有的在静静的垂钓,还有的在海水里畅游。没有喧哗,没有高速艇飞驶激起的浪花,只有蓝蓝的海水,白色的薄雾,安静享受的人们和暖暖的阳光,多么壮观美丽的一幅海上假日景色!

联想到在很多国家的沿海,我们大船驾驶员最头疼的就是小船不按航行规则乱穿航道与大船争路,或者飞速强行越过大船船艏以争个吉利,时时给我们造成紧张局面叫我们经常冷汗不止的情况。这样的场面给我留下了未踏上温哥华土地前的第一印象。

温哥华-----一个富裕而有秩序的城市!

温哥华市区分为南北两部分,南北两边都有粮食码头。

我们船这次老温哥华是装小麦回国,船先靠的北边的码头,这边叫北温哥华市,船靠好后开始装小麦,不当班时我们自然成群结伙的下地闲逛。

这天,我和两个伙伴下地漫无目的的走着,看到那儿像商业街就往那儿钻,乱逛了几条街后我们隐隐约约听到有锣鼓声,是中国锣鼓的乐声,有意思!是不是本地的唐人街?居住在温哥华的华人们有什么好活动?我们加快步伐寻着那锣鼓声而去。

转过两条街,果然,在一个宽敞一点的街道边有一个街边广场,那里围聚着不少人,大多是黑头发,黄皮肤,同胞!我们很高兴,三人很快钻进人群中东看西望,只见广场中搭了一个小小的台子,台上的横幅写着中英两种文字“庆祝华人移居温哥125周年”。有意思!

这么一个好日子被我们碰上了,可得好好开开眼。

台上的一位华人姑娘正在讲演,她说的不是普通话也不是粤语或闽南话,是用流利的英语讲演,她说的是华人来到这里安居乐业并为这个城市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也感谢上帝造物主给了人们这样一处自由而美丽的地方,人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幸福云云。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修长的身材,大眼睛皮肤很白,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灯芯绒裤子,很是朴素大方,她最美之处是梳着一条很粗很油亮的大辨子,辫梢直垂到姑娘的大腿根。这种大辫子使我想起了很传统的那种中国美。

在80年代的国内,城市的姑娘们都很少留独辫了,要留这种辫子首先得天生一头美发,头发多又粗还得营养好,其次得经常梳洗,这样留出长长的辫子才又粗又亮又黑,透出一种少女的女性美。每当一个姑娘脑后垂着一条又长又粗黑得发亮的大辨子轻盈的走在街上,总能吸引不少小伙子热烈的目光,如果她再不经意的摆头一甩,那飞起的辫梢准能使小伙子们心里热浪翻滚。

按过去中国农村汉民族的风俗,姑娘在出嫁前都是留辫子,一般是一根独辫,只有出嫁为人妇后才把头发盘自来,这种风俗到现代已经不多了,城市和农村的姑娘很少有留这种独辫的,大部分是短发甚至是剪成各种时髦的发型。即使是留了独辫的也是因为表明自己有一头天生的美发不怕梳洗的麻烦而留的,基本上也是一种发型。

西方人说我们中国人保守,我倒很赞成很多我们中国特色的服饰和外貌保守一点,几千年来我们中华民族穿着打扮的方式就是按照我们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相配合梳的发式,穿的衣服,很有自己的特色也很美。就说这独辫,黑油油的发辫衬着黄肤色和黄种人的脸庞,怎么看也比金发辫衬着白皮肤,黑皮肤看着美。

我本以为在这西半球的美洲,华人移居了百年,在西方文化的包围之下若想保持自己民族特色的发型服饰不容易。尤其是眼前的这位一定是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的姑娘更难不被各种时髦和商业广告诱惑,却没想到在这看到了最富有中国民族特色的黑辫子。

正当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姑娘时,姑娘讲演完后,几个小伙子拿着吉他和电子琴等乐器走到台上奏起了摇滚乐。那姑娘走下台后与台下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白人男子亲密的拥抱亲吻了一下,然后俩人挽着手肩靠肩地走了。我顿时觉得很扫兴便退出了人群在广场上四处看看。

广场上有很多摊子,不是卖纪念品就是卖小吃的,有点像中国的庙会。虽然有些乱哄哄但买卖还算兴隆。

我和伙伴们转了一圈,看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返身回船。

几天后,我们船又移码头到南岸继续装货,这次下地我和伙伴们还是沿着大街逛到那儿算那儿,

一阵乱逛后,我们误走乱撞进了雷鸟公园.

忽然,一根高耸入云的柱子映入我的眼帘.是印地安人图腾柱!

当图腾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中学时代读到的美洲史中记载的图腾柱?这就是著名人类学家赫胥黎书中描绘的图腾柱?她那原木躯干,原始颜料涂画,原始雕刻做就,原始拜神教的神物的神秘深深地震撼着我的魂魄。

我站在木柱下沉思,她给我的震撼是这样地大,这样地多,这样的不同,使我很久很久以后都不能把她忘记。

这是一根原木,我猜想她没有被人们砍伐前一定是根深叶茂,直入云天,小鸟在她的肢上筑巢,生育,躲避风雨,小松鼠在她的身上跳越窜过,猴儿们用她的枝叉当秋千,荡啊荡啊,一松手飞向下一棵大树,白云笼罩过她的头顶,阳光环抱过她的全身,风儿挠过她一片片的枝叶,雨水洗刷过她的身躯,她屹立在大地上,深深地扎根在土壤中,从大地吸取养分,从阳光中得到养分,从雨水中抽得养分,从空气中交换养分,她无忧无虑地生长,活了几百年也可能上千年。

一天, 一群人发现了她,相中了她,他们对她顶礼膜拜了一番后用刀,也许是斧伐倒了她,削去她的外皮,刮光她的躯干,而后用刀一点点一点点地在她身上刻啊,削啊,凿啊,磨啊,一个个熊,鹰,狼,狗,鹿的头像布满了她的全身上下,人们又找来颜色,描啊,画啊,点啊,刷啊,那一尊尊雕像有了色彩,有了神气。人们把她树立在聚居地的中央,围着她唱呀跳呀舞呀拜呀,最好的食物供奉给她,最强壮的战士守卫着她,人们在她脚下决定何时耕做,何时出猎,何时作战,何时婚庆,新生的婴儿要抱到她面前,逝去的老人要从她面前抬过,结合的新人要她作证,处决的犯人和战俘在她面前丧魂。

又有一天,一些人发现了她,他们仔细地研究她,记载她,把她从原来安放的地方运出来,经过一番洗刷和再涂彩后把她安放在一座小山丘上,于是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她面前流连忘返,靠着她拍照,摸着她赞叹,对着她发呆。

一瞬间,我的目光被拽到了几百年前的北美大地,在生长着原始森林的山丘上,在流淌着急流的河床上,在炊烟袅袅的石壁下,那一群群的印地安部落民围绕在他们部族的崇拜神的象征物下顶礼膜拜,虔诚祷告的景像浮动在我眼前,我闻到了祭奠神明的香烟味,我听到了拜神的鼓乐声,我感受到了一个原始民族在大自然中呼唤神明的心声。

当人们处于原始生存状态下,无力抵抗大自然的灾害和其他部落的征伐时,人们想到了自然界与人类一样生存的动物,这些动物似乎比人类更有力量,更能抵抗自然灾害,更能未卜先知面临的危险。于是人们将自己见到的最有力最怪异最难战胜的动物奉做神灵,用它做部落的保护神,用它做力量的源泉,崇拜它,供奉它,敬畏它,把它的形象雕刻在木柱上,矗立在聚居地的中央,从中得到启示。从中得到力量,从中汲取安宁。

当周围的部落同样是一个战争能力时,这崇拜物无形中支柱了人们的心灵,保佑了他们的生活,但当一些掌握了更强大的战争技术和战胜自然的手段的人来到这里时,这图腾,这崇拜之神并不能帮助人们摆脱被杀戮被驱赶被侵害的命运。

装备着火枪,大炮,骑着战马的欧洲白人来到了这片土地上,他们富于开拓精神,为了追求黄金和土地越过浩瀚的大洋来到这块土地上,他们驱赶杀害土著居民,将一片片土地辟为牧场,农田,城市,工厂。他们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火枪毫不留情地占领着印地安人的生存之地。

200多年过去了,这里没有了原始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城市的嘈杂和喧嚣。这里没有了木屋和兽皮围成的帐篷,用钢铁,水泥,沥青,玻璃建筑起来的城市巨无霸般地盘居在大地上,密集繁殖的人口越来越多,并不断地有渴望着美好生活的人从东方从西方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涌向这里。而祖祖辈辈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印地安人却缩居在狭窄的保留地上,漠然地面对着外来的人们五彩缤纷的生活。偶尔,也可以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看到一个穿着古老民族服装的印地安人默默地走过,那不过是提醒人们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居住在这土地上的人群。

古老文明在现代文明面前走向毁灭,原始生存手段在现代技术面前荡然无存,自然赋予人们生存的基本资料被贪婪的现代人慑取着,动物神灵的崇拜被赤裸裸的拜金欲望冲击得只留下游客的好奇。

我站在图腾柱下环顾四周,远处还没有被破坏的原始地带上,印地安人的炊烟在夕阳中冉冉飘荡,近处,如洪流般的车流喷着青烟急急地弛过,我的背后刚刚开放的祖国正在准备掀起建设的新潮,而在我的面前这图腾柱引我思考着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们生在这个地球上,我们到底要什么?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腹中不饥饿,躯体不寒冷,人类能延续,那大自然给予我们的养分已经是足矣。如果说满足人类永无休止的欲望,那这个在宇宙中小小的星球又怎能经受人类的索取。

人类可以在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年中顺自然之势而生存,怎么会在几百年中将地球开发得几无一块净土?

开拓,进取,探索,实际上既是人类战胜自然,顽强生存的动力也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的产物,当我们赞叹先进的西方国家富裕的生活时,我们摩拳擦掌准备奋起,我们研究发达国家致富的历史和经验,参照他们的足迹开发着我们祖国的山河土地,可我们想过没有,在慑去自然资源的同时我们又毁掉了多少宝贵的古老文明。在我们享受到现代化的生活时我们有丢掉了多少最淳朴的人性。

我不为北美大地即将消失土著悲哀,我只想趁我们祖先的遗产没有被毁灭前再多看几眼。

潮流10156
发表于:2007-03-20 12:50
7楼

楼主辛苦了!^^^^^^^^^^^^^^

小燕
发表于:2007-03-19 17:15
8楼

第六章.改革前的罗马尼亚

上一章说到我与罗马尼亚少妇安娜的故事,80年代,由于罗马尼亚与中国的友好关系,中罗之间的贸易很密切,中国远洋船去罗马尼亚的很多,中国海员在罗马尼亚也留下了很多故事.

1990年,罗马尼亚发生了事变,群众在军队的支持下**了政府,齐奥塞思斯库总统夫妇被枪毙。我听到这消息一点都不吃惊,我在罗马尼亚前后逗留过七个月,那时罗马尼亚的情况就表明,如不改革不发展经济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第一次去罗马尼亚是1984年11月到达,到第二年的2月离开,是在康斯坦萨港装卸货。第二次是1986年的1月到达,4月离开。是在康斯坦萨港,多瑙河里的格拉茨港卸货,而后回康斯坦萨装货,运去的是煤,焦炭。装回的是化肥,汽车发动机,石油钻井设备。

80年代初,我在国内看过一篇中国记者的报道,对罗马尼亚人的生活赞不绝口,说是好的很,文章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描述了罗马尼亚人民的生活。比我们强多了,人人衣着光鲜,住宅宽敞,食品丰富,出行有车,人心向党,齐奥塞斯库总统威信很高。

我不想说那位记者说的都是不真实的,我只想把我自己在罗马尼亚七个月的所见所闻从这几个方面说说我所看到的罗马尼亚人的生活,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不加任何夸张或贬低之词。

衣:

罗马尼亚人冬天穿的大多是毛料或皮衣,女士们外罩裘皮大衣,脚蹬长统皮靴,身上都戴一些金银首饰,但人们的衣服式样都很少变化,花色单调,做工也一般。当时在中国到处都有的牛仔装,羽绒服,运动衣在这却很少见。有个中国水手下地,当地的年青人想要他的衣服,结果,丫丫牌羽绒服,一身牛仔服,内衬的运动衣,脚上的旅游鞋,尼龙丝袜,全换成了当地产的皮大衣,西装,和皮鞋,人家还又给了他一笔罗马尼亚货币“列伊”。也许在时装方面,人们会追求外来货的风格不同,但我从罗马尼亚买回来送给家里女士们的丝袜,却是没一双穿过第二次的,上脚不久就开丝,破洞。

食:

到一个城市,只要到食品店去看一看有什么,价钱高低,就可以知道当地人的日常生活水平。在康斯坦察的大大小小副食店里,除了瓶子就是罐子,看不到什么鲜活食品,仅有的一个农贸市场里,货摊也不多,零零星星的有些苹果和西红柿,个头比鸡蛋大不了多少。我们走在大街上,只要有排队的,不用问,准是买新鲜货的。一天我们在大街上逛,在我们前面走着一位穿着裘皮大衣,带着金首饰的女士,忽然跑了起来,原来前面的商亭里售货员搬出了一些罐头卖,她是跑上去排队的,我们走近一看;中国的花生米罐头!还有一次,商店前排着长长的队,是卖香蕉的。人们一看我们几个外国人走向队首,一阵骚动,船长奇怪了,我们看看不行么?我悄悄的对他说:不是,外国人可以不排队买!你看就这点香蕉,他们怕全让咱们买了。于是我们赶紧离开。一次,一条希腊船卸橙子,每个工人后面都跟着一个警察!那是高干商店的货,一般人甭想享受到。

住:

我们在康斯坦察港装过石油钻井设备,这是中罗换货贸易中的罗方给我们的货,胜利油田的四位工程师到我们船上监装,想住在我们船上。他们对船长说,住在船上监装不是不信任我们装货质量,而是他们在下面实在无法住下去了。

他们是去年10月就抵达康斯坦察了。原定八套设备分俩批交货,每月一批。年底前完事回国。可到了一月底,罗方才交付第一批四套钻井设备,第二批还不知几月能交。他们到康斯坦察市后,罗方先把他们安排住进酒店,第一天在酒店餐厅里吃饭时,服务员对他们服务周到,礼貌有加。可第二天开始,没人理他们了。饭菜迟迟不来,好不容易三催五叫的端上来了,还是凉的。他们仔细一观察:别的外国客人都给小费!他们一天国家定的生活费用有限,别说小费,就是这酒店的饭价也叫他们觉的不值。于是他们借口在厂里住工作方便,要求厂里安排住处,厂方就给他们在职工住宅区安排了一套有四个卧室的房子。这种三,四房一套的住房在罗马尼亚很普遍,一般年青人一结婚,都有房分给新婚夫妇住。罗马尼亚鼓励生育,孩子一多,就可换三,四间一套的房。房子是不错,住进去后才发觉煤气,食品,电,取暖都成问题。罗马尼亚本是传统的产油国,可近年来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石油等能源非常紧张。煤气供应不足,一般的居民都拖关系找。虽然厂方负责煤气罐,但他们也有断顿的时候。食品不用说了,我们都看见了,电也是经常没有,冬季的黑海边,白天经常气温都在零度以下,暖气时有时无把他们冻得七荤八素。所以,听说第一批货装中国船时,他们就找到船上想在船上住。

船长很痛快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中国船就是中国人的家,和我们一块生活吧!在下面受那罪干吗!”

船长还吩咐管事,他们按船上伙食标准交人民币,如果下船时有节余,就还给他们外币现金。人家出趟国不容易,省下的外汇买点东西给老婆孩子带回去,也不妄出来一趟。

四位同志在我们船上很快就和我们熟了。他们感慨道:“我们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次出国也是花了很大力气争取来的,想着退休前没机会了。也到外面开开洋荤。没想到这洋荤开的?”

行。

轿车在罗马尼亚很普遍,三分之一的家庭有车,可没有油,就成了摆设。86年初,我国驻康斯坦察的领事馆开馆,航运代表处通知在港的各中国船船长,政委届时出席开馆仪式。我们的航运代表老刘找罗马尼亚朋友借车,个个说出车没问题,就是油得老刘给!

对于罗马尼亚人民的这种生活状况,我和代理,工人,理货员交谈过,他们也是两种看法。一些人认为应该改革,不改革就没有出路。而且对齐奥塞斯库将一家大大小小安排在党政军警的重要位置上,把罗马尼亚当成了齐家的家产非常不满。另一种认为在苏联的淫威下,齐奥塞斯库总统坚持了相对独立的道路已是很不容易,至于改革应该慢慢来。

看看罗马尼亚的情况,虽然人民生活水平相对我们来说差不了多少,(比我们文化大革命时代强)但比起她周边的欧洲国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人民是要过好生活的,如果没有满足的物质生活,仅仅靠宣传能维持多久.

罗马尼亚人民是善良朴实的人,他们中很多人好学,肯干。船装卸货时,有理货员在船工作。他们是专门负责清点货物数字,货物外包装是否完好的。完货后,根据理货报告,大副签发货物收据。

有一个理货员叫尤利,会六国语言,英,俄,法,希腊,德,中文。和我们用中文交谈一点没有障碍。工作也很认真。但业务虽好,却一直不受重用。

还有一个理货员,基卡内斯库,胖胖的,距他自己说是退役的海军少校。我想起罗马尼亚电影“爆炸”的主人公基卡,就叫他基卡,他很乐意得到这个外号。基卡学中文很用心,他手里老拿着一个小本子。上面每个词都用罗马尼亚文标上中文发音和意思。一有机会就背呀,念呀。觉得自己会说了就找我们,问我们他说的对不对

“三付,中国话女孩是姑娘,小姑娘,大姑娘,老姑娘。是不是?”

我忍着笑对他说:“前两个词说的对,但老姑娘可不能乱用,只有嫁不出去的女孩才叫老姑娘。“

“哦!我不记这个词!“他很认真的在本子上把”老姑娘“划掉。

“基卡,你都五十多岁了,会英文就够了,干吗还学中文?“

“哦!中罗友好,中国船多,我学了中文我们就是好朋友!对了!中国人说:学到老。。。。“基卡一下想不起来了,急的直拍脑袋。

“活到老,学到老。”我提醒他。

“对!活到老,学到老。我不老,我学中文!”基卡很有信心的说。

罗马尼亚工人干活有时很叫我们头疼,比如装化肥,当吊机将一托盘的袋装化肥放到舱里后,工人们托盘放到那就卸到那,多搬远点都不干,结果装着装着,货舱中间堆出个尖,四周没装,所以我们经常下舱监督工人干活。其实,他们和我们前些年“干不干两块半“是一样,而且也崇洋媚外,我们监装时大声申斥工人,他们听到是听,但一点改变也没有。

有一天,工头对我说:今天在二舱工作的是老劳模组,叫我放心,不用去二舱看了。我没信他的话,还先下二舱对着那些老工人大声的喊叫,令他们好好装,他们看着我,也不回嘴。只是默默的分头工作去了。两个小时后,当我再次来到二舱,我楞住了,他们先把前面工人留下的边角装满,而后安照顺序从外向里一圈圈的装,货码的整整齐齐,干的很好!老劳模们看我进来也不理我,眼光里还有点敌视,我想想刚才对他们的大喊大叫的不礼貌,心里很内疚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我坐在货堆上,嘴里吹起了箸名的罗马尼亚民歌“照镜子“,老劳模们听到我的口哨一个个停下手里的工作,围了过来

“你?罗马尼亚?“他们用很简单的词表达着,我点点头,嘴里继续吹着,老劳模们乐啦。他们手舞足蹈的跳着,也吹起了“照镜子”,他们乐了几分钟,停下来对我比划,他们都是挂过劳动奖章的,见过齐奥塞斯库的,工作没的说,叫我放心。

到下班的时候,我站在梯口,手里拿着一瓶中国白酒,劳模们过来了,我把酒递给他们,表示对他们的尊敬,他们却推了回来。嘴里不停地说些啥.

工头告诉我:“他们说你用酒奖励他们是瞧不起他们。“

“那要怎样办?“

“下次他们来时,别去监督他们“

可以后这个组再没来过我们船。

当时中国和罗马尼亚关系密切,除了政治上的原因,还有就是贸易,不过,中罗贸易不是正常的外汇结算贸易,大部分是以货易货,就是罗方开出要货单,中国发去货,再从罗方可以用来换的货物中挑可以要的货物.

说实话,我们的老百姓一直对外来货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这几年好多了),似乎只要是进口货就是好的,当然这与我们长期被封锁有关系,但也是我们政府有些无奈.

就拿罗马尼亚产品来说,质量不怎么样,价格也不便宜.不是因为政治原因,真没有理由要那些货,可即使是这样水平的东西,运回国内也很抢手,80年代的大城市人都会记的,罗马尼亚产的家具可是当上等货来卖的.

大家都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东西,由于罗马尼亚要中国货的数量很大,他们也没多少可以用来换中国货.有时中国的贸易代表不得不接受一些更不怎么样的东西,有总比没有强.可有些预期有还不如没有.

说一个中国接收罗马尼亚船的故事.

“德宝!德宝!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1986年夏天,我们航行在红海至波斯湾的航线上,今天我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呼叫了,反正从昨天电报员收到公司的加急通报开始,我们驾驶员值班时一有时间就叫。在通讯室里,电报员已经20小时没有出来了,他一直守听和寻找着“德宝“轮可能发出的任何信号。

“德宝“轮我并不陌生,今年春天,我们船进罗马尼亚多瑙河的格拉茨港卸货,航行快到格拉茨,我在驾驶台看到对面河上开来一艘吨位大约3000吨的崭新的杂货船,船艏的船名写着“德宝”,按我们远洋船队的船名编排,应该没有这样一艘杂货船,而且跑远洋的杂货船没有这么小吨位的?我感到有点奇怪,等她与我们船擦身而过后,我看到船艉的船籍港写的是“广洲“。莫非是兄弟公司广洲远洋运输公司的新船?我拿起VHF无线电话呼叫她。

“德宝,德宝,我是神泉海,听到请回答!”

“神泉海,神泉海,我是德宝!”

“德宝你好!我是神泉海三副,请问你是三副么?”

“三副你好!我也是三副!”

“你好!你是广远船么?你们这么小吨位的船怎么在这航行?”

“大哥!我们是广洲海运局的,这船是罗马尼亚造的,卖给我们,我们正在试航。”对方回答道。

“哦!那祝你们试航顺利!再见!”由于河道航行工作紧张,不能多聊,我匆匆的结束了通话。

我们在格拉茨卸完货,又到罗马尼亚黑海岸边的港口康斯坦察装上化肥和钻井设备回国,卸完后去澳大利亚的悉尼装小麦航往埃及红海岸边港口萨法加卸。六月走到红海口的吉布提附近时,我又意外的听到了“德宝”轮的呼叫!他正呼叫吉布提港口当局,我用VHF呼叫他,偏巧还是三副答话。

“德宝三副你好!还记的我么?我是神泉海三副,我们在多瑙河通过话。”

“神泉海三副你好!记的,记的。”对方很高兴的回答我。

“兄弟,你们怎么在这呀?还没回国?”

“哎!大哥!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对方沉重的说。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怎么啦?”

“大哥你不知道呀?我们在罗马尼亚接完船就往回开,两个多月了才走到这。”

“啊!你们一路走一路装卸货?”我感到很惊奇,

“不是的,这船也不知道罗马尼亚人是怎么造的?毛病太多,我们在红海就停了十四次车。这不,又坏了。我们停在这等罗马尼亚船厂派人来修。这船是我们国家和罗马尼亚换货贸易换来的,中国给罗马尼亚的都是轻工业产品和原料,他们只有钢材,化肥还中国。实在没东西了就还八条这样的船,我们是第一条,后面还有一条“刘宝”,我们出来时局里为了加强力量,特意派了双套人员接船,可人多也挡不住船的故障多。这种质量的船真是叫人提心吊胆。”

印度洋每年六月下旬开始进入季风季节,季风一直刮到到九月份,在这期间,接连不断的七级西南风从海上吹过,这种季风对过往航行的船舶威胁是很大的。我们“神泉海”是45000吨的大船,问题不大,“德宝“这样的小吨位船就麻烦了,而且,在风浪大的海区航行时,动力是最关键的,如果主机出故障停车,那说句不吉利的话,一排大浪就可能把船打翻。想到这,我不由的为他们担忧。

“兄弟!你们要抓紧呀!印度洋季风就要开始了,不抢在季风来之前过印度洋,可是很麻烦的!”我关切的说。

“谢谢大哥了,我们也急呀!可这条船这个样,我们真是进退两难,我们这不是在叫港口,想进港好好检修一下。”对方无奈的回答。

“好吧!兄弟,祝你们一切顺利,早日回家!再见!”

“也祝你们一切顺利!再见!”

我们到萨法加顺利的卸完货,公司命令我们去科威特装化肥。我们刚刚航出红海口,公司的紧急通报来了:

德宝轮在索马里东北方向海域失去联络,过往此海区各轮密切搜索,如有情况立既上报公司。

按我们远洋船的规定,航行船舶每隔48小时正午12点,船长应向公司发船位报,内容是船位,船况,航向,海面情况,气像情况。当其中某船有异常或影响航行安全的情况时公司就会注意该船,必要时会要求船长每24或12小时汇报情况。如公司没有在正常时间收到某船的船位电报,就会请求海岸电台主动呼叫,船长或电报员没有正当理由而误时发报,是要受到纪律处分的。除此之外,公司在岸台反复呼叫联络不上时,就会向有关部门,过往船只,附近国家求助,帮助寻找。

既然公司令我们搜寻,说明“德宝”已经出事了。一个多月前与那位三副的通话还依然在我耳边回响。我们瞪大了眼在海面上找,用无线电话叫。

上午十点钟左右,忽然,扬声器传出有人回话:“我是德宝。“

我惊喜万分,立刻抓起话筒叫道“德宝,德宝!我是神泉海!你在那里!“

电报员两步家从通讯室窜了出来,船长也被水手叫了上来,大家趴在无线电话机旁,紧张的等待回音,可不论我再呼叫多少次,对方就是不再回话。

我们感到很疑惑:如果“德宝“船还在,只要能用无线电发话,就应该再回话。

我不得不从最坏的角度想,我试着说:“你是不是德宝?“

“我不是!我开玩笑!“对方竟然回了。

我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你是谁?有本事说出你的船名!说!“

对方不说了。我气的对着话筒大叫:“你混蛋!你是中国人吗?附近的中国船都知道为什么找德宝。你也是吃海上饭的,开什么玩笑?“

接下去对方还是不说话。我开始破口大骂,我从来没有这样口出粗言,直到站在一边的船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冷静下来。

我们走出了那片海区,没发现德宝的任何痕迹。

回国后我才知道:德宝轮在穿过印度洋时,在一个风高浪疾的黑夜,主机停车了。一排大浪打来,几分钟内船沉入水下,只有几个人来的及上救生艇。十几天以后,一艘日本渔船发现了救生艇,艇上只有两名奄奄一息的船员。

小燕
发表于:2007-03-20 11:18
9楼

第十六章   难忘伊那瓜。

当远洋海员有一个好处:免费旅游。

人们旅游首选是那些名胜古迹,大城市,而我更喜欢那些少为人知的地方。我认为旅行就是到这个我们生存的地球上到处走走,看看这个我们生活一回的地球都是什么样的,游览就是边走边看,看什么呢?当然是只有这个地方独有的。

有些旅游项目去一次就够了,比如“迪思尼游乐园”,有些去多少次也看不够,比如巴黎的罗浮宫,北京的颐合园。但有些地方,人们很少知道,也没什么人去,如果你能有机会去一次,以后回忆起来,将是多么的美好。

人们都知道在大西洋的西部有个“百慕大魔鬼三角”,过往这个地区的船舶,飞机常有不明原因的失事发生。所以人们提起那个地区都谈虎色变,百思不解。我曾多次驾船穿过百慕大三角区,也许是匆匆走过或是擦一个边而过,我都没碰见过异常情况。

1987年夏天,我驾船穿过百慕大魔鬼三角区到位于这三角区南部的伊那瓜岛走了一趟。

那次我们在委内瑞拉卸完货后按指令前往伊那瓜岛装盐去美国。接到命令后我仔细的翻看了海图,我向船长汇报:在海图上有一个大伊那瓜群岛,那是一个叫伊那瓜的大岛和周围的几个小岛组成,不论是大岛和小岛都没有大比例尺海图,而且航行资料上也查不出那些岛上有港口。

船长发报给代理,要求他给出港口的准确位置,代理回电给了一个地点的经纬度,按照这个经纬度我们找到了一个小岛,那岛小的只有几十平方公里,船长和我仔细的再次寻找资料,研究海图,我们发现确实没有这个岛的大比例海图,好在按手头现有的资料和海图看此岛周围水深充欲,对船舶航行没有危险,我们一面发报给该港代理请教如何进港一面向伊那瓜岛驶去。

按这个岛的位置,我们本航次从委内瑞拉出发到伊那瓜岛后再航向美国波士顿洲的波特兰港,整个航线由南向北穿过百慕大三角区,虽然我们不惧怕魔鬼三角,但那些失事的船舶的故事还是像一层薄薄的迷雾笼罩在我们心里。

驶入三角区后,一路风平浪静,气象良好,加勒比海的湛蓝海水荡漾着微波围绕在船周围,天空一丝丝的百云飘呀飘呀,夏日的海风轻轻的缠裹着我们,那有什么魔鬼?我们分明是在进行一次海上旅游。

离岛还有一百多海哩时代理回电了,他指示我们到达该岛南侧二十海里外时用VHF呼叫他,他会安排一切。

到了预定地点正是清晨,在微微的朝阳下我们只见一座海拔不高的岛屿坐落在海面上,岛上的景色模模糊糊看不太清,但代理说他已经看见我们船了,叫我们按他指定的航向走,他会与我们汇合。

很快,代理的小艇靠上了我船,一位白人登上到了驾驶台,船长问他引航员为何不来。他笑着说:“在这个港口,我既是港长也是引水还是代理,因为这个岛没有别的产业,只有一座盐场,一个为盐场服务的码头,所以我一人多能。”

我们船缓缓地靠上码头,这码头十分简单,只用几十根直径一米粗的圆木打入海中做支撑,在圆木上用厚木板搭成平台,一百多米长的大船就系泊在木码头上装货。

船的大舱开启,先是几个黑人工人下到舱底用石灰水刷涂大舱舱壁,那是为了减少盐对舱壁钢板的腐蚀。而后,岸上的传送带伸进大舱,白花花的粗盐快速的倾泻到大舱内。

我记着自己的收集硬币和邮票的爱好,找工人们问他们能不能给我一些邮票或用美元纸币和他们兑换本地硬币,没想到工人们告诉我;这个岛子就没有自己的邮票和钱币,都是用美元和美国邮票。

天亮了,我因为值白天装货班不能下地,只能看着不值班的水手们三三俩俩的结伴走了。我站在船边极目眺望,夏日的加勒比海虽然地处中纬度,但并不炎热,骄阳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海面上吹来的许许微风夹杂着咸味,清凉,湿润,吸一口满胸舒畅。码头附近一望无际的都是盐田,堆集如山的海盐有上百万吨,白色的海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银色的光芒,离码头不远处有几台推土机把盐推向传送带。离码头更远处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几颗摇动的椰子树和一处教堂高高耸立的尖屋顶。

由于装货很正常,我几乎无事可做,无聊的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无意间,我低头观察船边的海水,奇怪!海底的景色清晰可见!在清亮透明的海水中,海底白色的细沙,不均匀分布的珊瑚礁石,微微摆动的海草,水中一群群游动的鱼儿历历在目。我们船吃水有十米深,加上船底下的水深,水深怎么也有二三十米,难道这里的海水就这么清澈?我一不做二不休,跑到驾驶台拿来了测深绳站在船舷边放绳测深,测深绳许许下落,咚的一声,绳头处的铜杆触到了海底。我拉起绳子一看水渍印,48米!就是说这地方48米深的水深还能看见海底!想想我们的海岸边,除了海南三亚和广西北海的海滩几米深的水能看见海底,其它海岸连几米水深的海水都是浑浊不堪,不可见底,这里的海水的清澈和纯净简直令我吃惊。

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时,下地去的水手们玩兴未尽的回来了,他们走时都空着手,回来时他们不知从那找了些塑料袋子,个个提着半袋子鲜活的大鱼回来了。

他们一回来就忙着炖鱼,一边炖一边讲着他们今天下地的见闻。他们下地后走出去两三公里也没找到城镇,却发现了一个海滩,那海滩边上生长着又高又大的椰子树,树上果实累累,海滩的沙子又白又细像面粉一样,在夏天的阳关照射下温暖宜人,光着身子钻进沙窝可以做一次很舒服的海沙桑拿,或者裸身平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既温暖又不会晒暴皮肤,那里的海水湛蓝透明,温度适宜,走进水里几十米远水深也只有齐胸口深。碰到这天然的海水浴场他们也不想再找城镇了,个个兴奋地脱了衣服下海游泳。由于在清澈的海水里遨游,自己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躯,在水下玩抓人游戏也是能看出很远很远,他们越玩越开心,很快他们发现,由于水透明,鱼儿也多,人潜入水中看鱼看的很清楚,这的鱼好象也不怕人,就在人的身边游来游去,经常擦过人身怪痒痒的。他们试着用手抓鱼,虽然鱼身滑但成功率还是很高,一个下午他们空手逮大鱼,竟人人收获不小。

鱼炖好了,我尝了一口,鲜!鲜得无法形容,鱼肉也是细嫩无刺,直叫人不得不大开胃口。

在这远离大陆的海洋深处,造物主竟然给了人们这样一处纯净美妙的岛屿,她秀美,清纯,有着丰富的物产,还有着天然的良港和戏水之处,太迷人了!如果生活在这岛上,远离都市的喧嚣,没有污染,没有噪音,没有拥挤,喝的是天然的水,吃的是纯净的食品,天蓝受人觉得这里是天堂的后院,水蓝使人感到大海的甜美。我甚至在想,那魔鬼三角区发生的种种事件是不是上天在提醒人们,不要过多闯入这块净地,不要污染她,破坏她的宁静,让她保持着天然的美色,让她享受着没有人为的破坏。

上半夜,货装完了,我们离开了伊那瓜岛,她渐渐的离我们远去,岛上的点点灯光像星星一样眨着眼为我们送行。

多少年后,当我为游一次海水泳,晒一次海滩日光浴而长途奔波,花费不小时,我就想起了伊那瓜岛,想起了那清澈的海水,想起了岛上的阳光和海风。

我说海员生活是免费旅游,旅游中屗一个节目是必不可少的:品尝当地的美食,而我们海员常常说自己是吃咸水饭的,那么,咸水中产出的海产就是我们少不了要大吃特吃的美味。

常常有人问我:你们在海上航行时钓不钓鱼?

我们货轮航行时一天24小时不停,根本不能钓鱼,但船一到港口,尤其是在锚地。海员们就纷纷拿出渔具垂钓,有的是解闷,大部分人是除了自己吃还晒成鱼干带回家。我是个不爱钓鱼的人,因为我是个急性子,受不了那默默等鱼上钩的慢功。

大自然就是这么有趣,就我这不钓鱼的还钓上过一条大鱼!

那是84年春天,船停在澳大利亚的季隆港外。一天上午,风和日丽,海面上没什么浪,大家站在船尾,一个个手中钓线抖动,都在等鱼上勾。

船上钓鱼,可不像如今那些在专用钓鱼塘钓鱼的人们,又是海杆,又是手杆,钓什么鱼用什么鱼饵,我们就是把鱼钩往鱼线上一绑,钩上挂上一点肉,放到水里钓。全凭手感,肉用完了就用钓上来的鱼的肉再做饵。

有些国家对钓鱼有严格的法律,比如在加拿大,螃蟹母的不准钓,公的俩夹最外点间距少于28公分的不准钓,要是钓上来了,还得扔回海里去。在海上钓鱼还和淡水不一样,有的地方涨朝时鱼多,有的落潮时鱼多,要是不知道规律,你就是晒的皮肤起泡,也一个鱼须也钓不着。

有一年,我的船到澳大利亚的波特兰港外锚地等待进港装货时。因为此地处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水域开阔,海里鱼也多,这天上午,船上没事的人纷纷站在舷边钓鱼,有经验的老钓手一会就钓了十几条,而我因不感兴趣就在一边看乐子,十点钟的时侯,电报员叫政委去看电报。政委看我闲着就说:

“来!帮我拿一会,钓不着不要紧,别给我把线搞断了。”

我大大咧咧的接过线说:“您快去看电报吧,线在我手里断不了,但也不会给你钓上鱼来。”

我拉着线学着别人的动做上上下下的抖动着,还和别人聊着闲话,突然!线沉了,有东西在拽它!而且很快就拽的绷紧了!我吓的大声叫着:“怎么回事?咋办呀?”

旁边的老水手赶紧叫我送线,说准是有大鱼咬钩了,放一会线收一会,逗的鱼累了就可以拉上来了。我按他说的送送收收,最长时200米长的线快送完了,收回来鱼好像还有劲和我逗。我不想放弃,就耐心的逗呀逗呀!逗了四十多分钟,那家伙好像累了,线一点点的收上来了。可老水手说就这时最关键,一旦鱼出水面时一挣扎,跑了不说,线还挣断了,千万要迅速将它拉到船上!

鱼浮到了水面上!老天!是一条近两米长的大鲨鱼!

看着它扭动着深灰色的身体在水面上游来游去,我们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的鱼线只能撑的住二三十斤的鱼重量,这家伙怎么也有六七十斤重,还是凶猛的鲨鱼!我看见鱼钩钩住了它的嘴边,它甩不掉,拉上来也可能线断或钩断。还是水头出了个主意。我们拿来兜货用的大网,远远的抛出去,网绳系在船尾的搅缆机上,先慢慢的把网往回拉,等兜住鲨鱼时一开机器,迅速的收网把它吊了上来!这家伙也疯狂了,吊在半空中拼命的扭,还张开大嘴露出利害的牙齿。我们手持铁撬杆找空就狠敲它一下,敲了几十下,它才不动了,我们小心翼翼的把它从网里拉出来。哈哈!好一条大鱼!

厨师搬来个大盆,用刀把它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准备晚上加一道好菜。我抽出水手刀剥鱼皮,割鱼翅。

水手们笑话我:“那些又没肉要它干吗?“

我也不解释,把割下来的东西拿到全船最高最通风的地方晒了起来。

过了几天,星期六的晚饭加菜喝酒,半醉的我说:“瞧你们啥也不懂!就知道吃鱼肉,鲨鱼皮做刀鞘是最棒的!知道山珍海味里的鱼翅么?就是鲨鱼翅!就那东西最值钱!“

说完我就睡觉去了。第二天醒来,我一想,不好!赶紧跑到晒鱼皮鱼翅的地方,嘿!啥也没有啦!

说钓鱼是慢性子的事也不一定,也有急性子过瘾的时侯。

91年12月,船在巴基斯坦卡拉奇港外锚地,我们发现此地鱿鱼很多,但只有平潮的三四个小时有。多到多少?这么说吧,就像一锅煮开了的饺子,满水面都是。

鱿鱼的特点是喜欢追发光的东西游,追上了,它就伸开它那十几条须去抓。所以,钓鱿鱼不用鱼饵,要用一种专用的发光钩,这种钩前半部360度都是倒刺,后半部是涂着发光漆的圆柱。用渔线系住它,甩到水下,马上往回拉,鱿鱼追上了抓住倒刺就跑不了啦。

我们从过往的渔船上用啤酒换了一大把这种钩子准备好好钓一番。

卡拉奇那个月平潮时正好是在晚饭后的八到十一点之间,我们到时间就在水面上一米高放上大灯,照的海水一片透亮,鱿鱼见光就聚过来,我们再甩出钩子,几乎没有空钩回来过。

全船的人除了值班的一个不拉,人人甩钩,个个收获,这里的鱿鱼个个不小,最大的从须尖到尾长半米,厚厚的,肥肥的,出水后喷着水沫。在城市的商店里,鱿鱼多少都有点红色,还有斑点,那是用碱水泡的,鲜活的鱿鱼雪白雪白的,用剪刀从中间一豁,去掉像透明塑料皮一样的那一片展开,就是一块净肉。

晚上钓三小时,手快的钓一百多斤,手慢的也是几十斤。一转潮大家收钩睡觉,第二天白天再剪鱼晒鱼。甲板上从船头到船尾拉满了绳子,一串串的鱼干晒在阳光下,货船成了渔船,船上的冰库早已塞的满满的,每个人的房间里也三四麻袋鱼干。

我因为要在卡拉奇休假乘飞机回国,不能带这些鱼干,所以鱼干就给别人,自己拼命的吃!一天三顿,把鱼切成条条,开水一过,拌上调料就是三碗。知道的我是在吃鱼,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吃面条。

说着说就说到吃上来了.

鲜活的海鱼吊上来后,如何烹调成一顿美味学问就大了,别看海员们都是男人,可如今中国男人做饭的高手人数大大地超过女人。

我们船到在埃及萨法加港卸完货后,在锚地抛锚等待任务。每到这时,海员们空闲时间最忙的就是钓鱼,经过观察,本海域最上鱼的时候是平潮时,就是涨潮停止,落潮还没开始时。一般是在傍晚7点半到10点半之间。此时,鱼咬钩,钓上来的都是不短于一尺长的鱼。

我那时是三副,管着渔具,我没耐心钓鱼,我声称要收“渔税银子”,就是每晚10点时,我沿着大家放鱼的桶走一圈,把最好的一斤左右重的鱼收集起来,这样大小的鱼肉嫩不老,不大不小最好吃。然后做熟,给大家当宵夜。

第一天晚上,我收集好鱼,拿到厨房,破鱼,洗净,在方型烤盘中倒上清油,将洗净腌过的鱼一条条煎成两面金黄,而后用黄酒沏,点些醋,再加上酱油,白糖,葱花,花椒,姜丝,几粒红辣椒,用小火慢炖。不一会,一盘颜色红亮,鱼身整齐,鱼味飘香的红烧鱼就烧成了!

我牛轰轰地端着鱼盘来到餐厅:“来啦!红烧海鱼,一人两条啦!”

没想到,拿着啤酒和碗筷等着吃鱼的同事们一看我做的鱼,有的笑,有的叹气,来自于山东日照县渔民之家的木匠老狄更是直接跳起来:“你真会糟蹋东西!你以为这是你们城里的冻鱼,这样做,可惜了鲜鱼!”

说完,他跑去提来一桶还活蹦乱跳的鲜鱼,和另外两个水手三下五除二破完洗净,拿进厨房去。

我满怀委屈跟到厨房去看他们是怎么做鱼。

他们在锅底抹上很薄的一层油,把鱼一层层码到半锅,倒入满锅的开水,把火调到最大,一会,水滚开了,把火调得稍小一点,然后将水边的灰色鱼沫打掉,煮着煮着,无色的开水就煮成了奶白色的鱼汤,加一点盐,把一条条还没煮烂的鱼捞出来,各人再根据自己的口味在自己那份鱼汤中加香菜末,葱花等等。

鱼肉已经脱骨,喝着啤酒,吃着鱼肉,最后,再喝上一碗白白的鱼汤!

鲜!

从大海中刚钓上来的鲜鱼,根本不用什么调料去腥去味,只要用最简单的方法煮,蒸,灼,就可以既保持了鲜味,又不破坏营养。

现而今人们大谈如何如何做美食,要我看用那么多调料和手段把食物翻来覆去地折腾就是为了去掉那些不新鲜的腐味。

 

icexuyy
发表于:2009-02-01 13:04
10楼

有卖的吗?知道《海嫂》哪有卖的吗?大连新华书店没有

jun1990113
发表于:2012-02-19 09:21
11楼

认真看完了,对于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一部真实的向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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